当刘二将继续提审闵敬宗的告牌挂在衙门口,街上行将散去的人群,又沸腾起来。
齐永康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身车夫的衣衫,笼着手,缩着脖子混在人群中。
听着人们七嘴八舌的闲话,他连看都没看那告牌一眼,低着头挤出人群。
一路穿大街钻小巷,毫不停留,绕道向县城南门走去。
他没有回家,因为他怕,衙役们已经在赶往那里的路上。
他不信任闵敬宗,甚至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
在闵敬宗崩溃后,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竟是个毛头小子。
更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如此难缠,比他以往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要冷静、老辣、诡诈……
讼师,讲究的是知己知彼,算无遗策。
而他这次,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败的不冤!
虽然,对方手里,应该没有任何证据,可是,他的直觉还是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和跟随他的车夫换了衣服,让他立刻回去驾车。
而自己,会在东门外等着。
快马轻车,只需要一个时辰,他就能回到怀庆府。
那时,他就安全了,不安全的,将是对手。
在那里,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奈何他。
这里,仿佛最幽深的地狱,永远都见不到阳光。
闵敬宗很冷,牙齿格格打战,但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他抱着折断的胫骨,那里,已经肿起了一个碗口大的包,乌黑发亮。
锋利的骨头茬,在不断切割他的肌肉,他的神经。
让这种尖锐的痛觉沿着小腿,到大腿,到小腹,直达心脏,每一刻,都像在剜着他的心。
他忽然想,剜心,原来是这种感觉……
难道,这就是报应?
他越来越冷。
他想喝一杯热水,滚烫的那种。
听说地狱里有种鬼,长着很大的嘴,却只有针尖大的喉咙,他们面前堆满了香茗美酒,海陆八珍,却没办法吃进肚里。
可是,他快要冷死了。
不奢望美酒佳肴,能有一杯热水就好。
哪怕只能把这点温暖含在嘴里,他都满足了……
大牢里阴冷潮湿的地面上,一条淡淡的影子走到他面前,开始收缩。
“你这样不行,来,喝口水吧……”
闵敬宗哆哆嗦嗦地抬起头,似乎连脖子都冻住了,咔咔作响。
是陈子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