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微微蹙眉,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你并不是孤苦伶仃的,这个世界放不下你的,还有傅睿,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傅睿,”那一瞬,芸妃近乎僵滞住了当场。
她只觉得四周的景象,随着她双眼喷涌而出的泪水一分一分的模糊起来,无形之中就像有一计大石压到她胸口一般,沉沉的透不过气,“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长歌不禁想到那日跪在他们跟前的,那位着蔚蓝长衫的男人,她凝了凝眸,淡声道:“他是死了,但他的魂魄因为牵挂着你还在人间飘荡,你命运多舛,屡次遭逢死劫,却大难不死,皆是因为他。为了救你,他甚至不惜与无垠之城的城主做交易典当了自己的灵魂。”
“他与无垠之城的城主做了交易?”芸妃心膛剧烈一震,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有好几次,她皆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之时,都能大难不死,她以为这是老天眷顾她,却不曾想,原本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傅睿,为什么……”
她失声哽咽,陡然闭上眼,烛火照耀之下,那是一身说不出的凄凉。
“当年,是我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才害你坠足跌落悬崖的,你总是那般意气风发,那般明艳照人,我看着你身边优秀的女人越来越多,而我……只是躲在角落里,做着最不起眼的那个影子,我慢慢的变得不自信,怕你会抛弃我,怕你终有一天会爱上别的女人,所以,当你说要带我走之时,我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我本想跟你共赴黄泉,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为什么……她居然连赴死的勇气也没有?
呜咽的哭泣声在这夜色笼罩的牢房内回荡,她双手捂住脸,那纤细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泪水无声息地顺着指缝流下。
那一声声懊恼自责的、痛苦的声音,仿佛是透过她灵魂深处,艰难地一点点地抽出来,散布在空荡的四周,满室悲哀,那连微落暗黄的烛光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长歌静静地望着她,未曾说上那么只言片,。事实上,她越发的不懂凡间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了……
姑姑为了李子耀甘愿放弃仙籍,坠落为凡人;李煜为了权力却能杀了自己所爱之人;现如今,这芸妃缘于自己内心的那点不自信,情愿杀了一个满心皆是她的人。
她眉头深蹙,双眸中透着悲天悯人却也是无可奈何,凡人总是这般,得不到的,放不了;放得了的,却忘不掉。明之情乃穿肠毒药却还要妄意为之,不将自己或是所爱之人遍地淋伤皆不罢休。
天牢内的石壁上慢慢浮出了一个透明的人影。
长歌抬眼,便见一袭蔚蓝长衫的傅睿低下头,目光紧紧望着墙壁角落处蹲坐着哭泣的那个人儿,唇角扬起一道温和的淡笑:“原来……你从始至终爱的是我,我真傻,我早应该知道的,不然便不会找那些女人来故意试探你了。”
一个用尽全力的想要试探对方爱不爱自己,一个因为自卑而小心翼翼的爱着,长歌脑海中突然就响起了司命星君常常念叨的那一句话:不要轻易去试探爱情,因为爱情是不堪一击的,一转身,便会错过一生;也不要太盲目的相信爱情,因为它往往比料想的来得失望。
天牢内的那场大火来的措手不及,长长的回廊处,“哒哒哒”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乾清宫寝殿外,内侍弯着身站在门口,朝门内低声禀告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有要事禀报!”
寝殿内,许久也未曾传出声音。
那内侍抹了抹头上的细汗,打算再次禀告一声,屋内,这才徐徐传来李煜虚弱略有些苍白的咳嗽声。
“何事?”
内侍低声道:“皇上,刚刚天牢内的狱卒来报,天牢内不知怎的,燃起了大火,芸妃在大火中烧死了!”
“死了?”李煜惊呼出声。
“是的,现在她的尸体正摆放在天牢外,刑部顾大人叫我来问您,她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内侍从善如流的将顾大人叫为转达的话如数说完,心底却不禁喟叹:这芸妃平日里是那么安静的一个人,知书达理的,没想到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充前皇后行刺皇上,难道,她不知,这前皇后是皇上心中最为忌讳的事情,也难怪她会落得如此下场……纵然她今日不死,明日,怕也要人头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