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维妈妈用纸巾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说:“我让童维留下来。。。陪你。。。”
苏可死死咬着剧烈抖动的嘴唇,仰面流泪。
她多么想点一下头,多么想吐出一个“好”字,可是,她知道,这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一瞬间的停留。
她也清楚的明白,童维妈妈反问自己的那些话,也是自己不敢直面碰触的问题。
童维是那么的优秀完美,而她已是一个残破无用之人,这种残破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苏可落下脑袋,用力的摇了摇头,说话的时候,好像要把自己掐死:
“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更改了。。。有个我非常尊敬的老人曾告诉我。。。告诉我。。。不被长辈祝福的感情,都存在着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终会有断开的那一天。。。我宁愿。。。我宁愿就此告别。。。也不愿。。。”
内心的不甘和痛苦,终于让她再次崩溃,像个正在腐烂的尸体一样,重重摔在枕头上。
从胸腔里发出的哭声,像擂鼓一样快要震裂她的耳膜,她紧紧的闭嘴咬牙,力气之大,仿佛要把牙齿咬碎。
扎着针头的手,又酸又麻的捂在泪水灼烧的眼睛上,再也没有拿开。
在一声喷出的呛咳后,她一下一下的吐着胸口的闷气,像是要抽干身体里的灵魂一样,肝肠寸断的苟延残喘。
待慢慢平稳下来后,她的手捂着那只裸露的眼睛,语气平静的让人胆寒: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非常感谢您亲自来和我说这个事情,您先回去吧。。。麻烦让陈老师先进来。。。”
童维妈妈擦了擦眼角,缓缓站起身,面色凝重又复杂的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闭上了嘴巴。
此时的她,仓促间竟生了好几种情绪,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谁都知道,再说其他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她对苏可说:
“我和院长都很熟悉,我会跟他打好招呼。。。我。。。我上海有个做美容的医生,这是她的联系方式。。。等你能下床了,就可以去找她。。。我会提前和她打好招呼,在她的治疗下。。。你的脸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疤痕。。。”
“你好好休息吧。。。我。。。算了。。。苏可。。。谢谢你。。。”
说完便大步踏出了病房。。。
校长编了个谎,带苏可妈妈去了休息室。
陈老师和童维妈妈说了几句话就互相道别了。。。
陈老师坐在床边静静的等着苏可。
只见她缓缓拿下盖在脸上的手,又红又肿的眼睛和黯然神伤的面容,让人心疼不已。
陈老师哽咽的哭腔里带着愤愤的怒气:
“孩子。。。我。。。我去童维考场等着,等他一出来就。。。就把他拉来,你。。。你们。。。我觉着童维不是那种人,他不会。。。”
苏可把一半泪水流进纱布里,把另一半泪水吞进肚子里,极度虚弱的身子还在止不住的颤抖,复杂沉重的思绪却使劲的把她往深渊里拖。
她已无力挣扎,更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恐惧吞没,消失在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陈老师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声泪俱下的说着安抚的话。
苏可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把那半张嘴巴紧紧的闭上,憋的她全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剧烈起伏的胸口终于忍受不了一团团涨痛的闷气,冲破哽住的喉咙,从嘴巴里呛咳出来。
她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冲老师点头,她多么想下一个推开房门的是童维。
她多么想嚎啕大哭,为自己残破的身体,为即将逝去的爱情,为那一肚子天塌地陷的委屈。
她的心在无尽的深渊里不断的下沉,恐惧,绝望,凝固,窒息,直至死亡。
这个无助又无助的女孩,狠狠地闭上那一只不再有泪水的眼睛,无声的感受着刺痛与麻木带来的片刻冷静。
在陈老师的劝慰中,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老师,如果只是容貌,我会不顾任何人的阻挠去争取,可是。。。”
她强忍泪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苦涩和血腥在她嘴巴里不断的蔓延。
她想咬痛手指,好让自己感觉到世界的存在,但尝试了几次终究抬不起那条沉重的手臂,剧烈颤抖的声音是那样的悲惨凄凉:
“老师。。。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知道了。。。老师。。。呜呜。。。我都知道了。。。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