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去追杀八殿下,反而见着我们就跑,微臣上前阻拦,可那歹徒刀法在微臣之上,并且并未使全力,微臣实在不敌,让他逃脱了。”
上将军心思敏锐:“你说这些歹徒见到你们第一反应便是撤走?”
中郎将回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是,并且微臣觉得他们无意与官兵为难,比起谋害殿下,更想全身而退。”
上将军摩挲了下腰间执刀的地方,又查看了下中郎将刀身上被那蒙面刀客斩出的人痕迹,半响才道:“微臣觉得他们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武功路数不太像是杀手,更像是江湖人士。”
金吾卫上将军走南闯北,替皇帝办过多少事,阅历非常人可比,眼睛毒辣非常。
从那刀身上的痕迹来看刀锋虽利,却有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飘忽之风,个人琢磨刀法的特征十分明显。
而杀手生而只为杀人,无论用何种武器讲究的是一击毙命,哪怕自己只剩一口气也要杀了目标。
倘若追杀赵泽瑜的是真正的杀手,恐怕他早就毙命了。
皇帝的目光不时从赵泽瑜身上掠过,屋中一时寂静得令人心生不安,不过到不妨碍赵泽瑜两耳不闻周边事。
正在此时,刑部尚书求见。
皇帝按了按眉心:“秦王府他还没查明白,怎么现在也来这边凑热闹?”
上将军道:“看如今八殿下的状态,也问不出太多情况,不若臣先告退,请尚书大人进来?”
皇帝道:“不用,你留在这里,也听听左卿怎么说。查案这方面,朕信得过你。”
那中郎将乐得有人打断,忙不迭地退了下去,生怕走慢一步乌纱帽不保。
左严进来,看了眼赵泽瑜才道:“回禀陛下,目前秦王府内库已查过半,并未发现有贪墨受贿之事。方才臣等重新搜查镜湖月坊,发现了此物。”
张忠将那一叠书信拿过去,皇帝略看了几眼便道:“你们昨日搜查还没有,怎么今日便有了?”
左严又看了一眼赵泽瑜,皇帝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便听左严道:“臣令人封停镜湖月坊,可今日八皇子到来,指点了臣手下的侍郎一些怜姬房中的机关,这才找到这些书信。”
左严看过那些书信,每封内容不同,更有前后矛盾者,且都盖着秦王印鉴,着实让他十分不解。
无奈,他只得来禀报皇帝,皇帝只说让他们查秦王府内库,可卢尚书举证的最重要的通敌叛国谋逆书信却没让他们见到半分,显然皇帝是只打算让刑部户部查贪墨受贿一事,至于最重要的想必皇帝另派了他人去查。
他虽是未见全貌,但从中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这些书信也许对秦王殿下有利,便送了来。
可如今……
左严虽然是个大启律法成精的尚书,整日板着一张脸作风强硬、宛如罗刹,但他并不傻,实在能看出皇帝现在周身的气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可为何?
难不成那其中有什么他没看出来的东西触怒龙颜?
还没等铁面无私的左严想明白什么,他就直接被陛下请出了宫,并被皇帝和颜悦色地叮嘱“爱卿辛苦,但事关重大,还是要加紧查案”。累了一天一夜到现在只睡了两个时辰的左大人也有点撑不住,认为皇帝纯属那他们当驴使。
左严刚迈出殿门,皇帝便抓起方才那呈交上来的证据,劈头盖脸地砸向赵泽瑜:“你好大的胆子,竟也敢欺瞒朕!”
皇帝雷霆之怒,上将军也跪下道:“陛下息怒。”
赵泽瑜本就是惊吓过度,被皇帝这般一发作,吓得直向后躲,眼中惊慌不已,配上那一身狼狈,看起来当真可怜得很。
这工夫面子上都得劝劝,上将军道:“陛下,八殿下方才心中惊悸,看起来现在着实有些不清醒,您有什么要问的,还是等殿下缓过神来才清楚。”
皇帝冷笑一声:“赵泽瑜,你说!这些难道不是你写的?”
赵泽瑜颤了半响,才似乎是捡回了甚至和舌头一样,面色怔怔的:“回父皇,是儿臣写的。”
上将军:“……”
他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位只被箭擦破了点皮就吓成这个熊样的小鬼竟然还真是个干大事的人才。
皇帝语气阴沉:“赵泽瑜,你这是欺君!”
赵泽瑜刚回过神就被“欺君”二字砸到了脑袋上,神色茫然得很,一瞬间便慌得没了主意:“父皇,我,儿臣没有那个意思,我没想欺瞒您,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皇帝本来因为他的阳奉阴违想起了上一世他一直包藏祸心,却生生被他现在这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怯懦样子给模糊了,怒极反笑:“你故意去镜湖月坊,自编自演一番,让朝堂的尚书大人因为你这伪造的证据走一趟,拿着这东西骗朕,你还说不是欺君!”
赵泽瑜慌乱道:“儿臣知道父皇这么敏锐,一定能看出来的。儿臣就是想告诉父皇兄长的墨宝早就流传出去了,既然儿臣仿得出来,儿臣找的先生也仿得出来,那么别人也仿得出来。儿臣就这点法子,真的没想别的,真的不是有意欺君啊。”
他一小团跪缩在那里,格外可怜,可皇帝却不为所动:“那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拿着自己伪造的东西给朕,那朕还怎么当这个皇上?”
赵泽瑜眼中满是畏惧,又哀求地看着皇帝,似是希望他的父皇能够怜爱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