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着,两个人六点十五左右到学校,学校有住宿生,许塘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周应川就给管住宿的保安买了一条红塔山和两瓶好酒,保安也就每天提早放他们进去了。
周应川会在楼下买鸡蛋和米粥,在空教室里,一边学着自考的英文,一边喂许塘吃饭。
大部分时候许塘都是配合的,当然,也有他不肯好好吃的时候,周应川就会拿他学的英文来教许塘拼,或者默写,许塘学的很快,往往玩完了也吃完了,周应川就会坐公交车再返回厂里。
彼时天还没亮,他会接一杯冷水,混着许塘吃剩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复习,顺便把王老板交代他的,厂子里繁杂琐碎的事情再捋一遍。
八点工人上工,八点十五,周应川已经跟在王兆兴身后汇报了。
王兆兴本来对他临时找来的这个人没有太高的期望,稳当,能帮他盯着厂里的事就行了,但显然周应川最近展露的能力已经给了他不止一个惊喜。
不仅帮他提前绕开了差点被别人算计的裤衩都不剩的大跟头,办事做事更是简直让人挑不出差错。
比如那个何文吧,吃里扒外,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处理这个内鬼,谁知周应川花了一周的时间,就直接让何文成了“外手账柜”。
如今一套“外账”做给外人看,内账他自己看,放长线,钓大鱼,周应川这小子不声不吭,就帮他逆转局面,由明转暗,谋划出了一招釜底抽薪的局势。
这让王兆兴很是惊喜,他深知一个有头脑的下属太难遇了,要是哪天他真的回到了长海,他也得把这个小周带过去。
许塘那边,他到了新学校,最开始难免会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的这点不适应,在周应川早上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的路途中,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他腻在周应川身上起起腻,也就都消散了。
要说唯一让许塘觉得有点难的,不是别的学生都头疼的文化课,反而是下午的艺术课,比如“听音”吧。
老师会弹钢琴,让他们一个音一个音听,许塘单纯靠着他的记忆力,也能听出来,但如果老师同时按下三四个,对没什么乐感的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周应川说,要是放在从前,他在学校听不懂的题都会跟周应川说,周应川晚上会跟他讲的,但这次不行了,周应川也不懂音乐。
“听不懂的话,老师要罚站吗?”
“不会罚站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很温柔,她们讲起话来,都是先表扬的…”
周应川听到不会罚站就放心了。
“那听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在后面打点瞌睡,你正是要长高的时候…教室会冷吗?”
“一点也不冷,我这几天都有点热,会扯开毛衣领子…”
过了年,周应川也越来越忙,王兆兴去哪儿都愿意带着他,等天气好不容易转暖一些,又开始了一连日的阴雨连绵。
许塘下午的课一般四点钟就结束了,他坐在教室里,照例等周应川来接他,可一直等了很久,周应川都没来。
学校里负责打扫卫生的男孩叫莫小翔,缺了一只手臂,是某个老师快出了五服的亲戚,托了山路十八弯的关系才来这儿的。
他一边上学,一边负责打扰课室卫生,他的家庭条件很差,放在公办学校里,这叫勤工俭学,一个月学校给补贴五十块钱。
莫小翔别看只有一只手,身手却很麻利,他拖着地,看见许塘还坐着。
“许塘,你哥今天还没来接你啊?”
最初许塘不太熟悉上厕所的路,都是莫小翔带他去的,俩人关系不错,莫小翔知道许塘有个对他好的不得了的哥哥。
早管送晚管接,中午还抽出半个小时来陪他吃饭,最一开始的时候莫小翔还以为许塘是得了什么绝症了,他哥这是临终关怀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哥哥平常就是那么对他的。
当时把莫小翔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要是有这样的哥,还至于十五岁就出来打零工?
“小翔,几点了?”
“八点半了,你哥是不是今天有事耽误了?”
许塘也不知道,周应川之前都很准时的,他有些心慌,等莫小翔拖完教室的地,周应川就上来了。
许塘一听就知道是周应川的脚步声。
“周应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许塘有点着急,捶了周应川肩膀一下,周应川抱着怀里的许塘,握着他的手:“刚跟老师交了点费用,塘塘,明早我得跟老板出省去进一批货…你在学校住几天,好不好?最多三天…我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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