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沾沾自喜过;因为康熙大人不愧是康熙大人;他能算到;她需要这东西;所以;把它交给了她;她以为有了保证;所有有恃无恐;好象很嚣张一样地进了宫;因为她有定心丸;她以为;最坏的结局;不会掉到她脑袋上;她以为;还有挽回的余地;她以为;熬过去就好;这都是她以为的…
她怎么会知道;表面平静后的波涛暗涌;她总觉得九爷是个生意人;管得无非是生意场的事;不会同这些扯上关系;最坏也不会如何;她的历史果然是太差劲了…
“……早知道;多啃两本书了…”她咬着唇角;看了一眼天色;手一撑地站起了身子;深呼吸了一口;任由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扯出一丝硬生生的痛;迈开腿;就往宫门口跑;直到看到宫门口那几个站岗的兵哥哥;当然;不是她第一次逃出宫门的那几个;而她也没再同第一次一般;吓得连鞋都跑掉了…
“哪个宫的?”
她也不做声;只是拿出那块玉佩;秀给他们看;一副不太合作的态度;那几个侍卫看过了玉佩;再打量她一阵;终是开了口:”请吧。”
她愣了愣;不太相信轻易过了关;不太相信她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她为难地迈出了步子;正要往外挪…
“等一下!”
她几乎立刻地转过身去;看着那让她立在原地的侍卫;咽下一口唾沫;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玉佩;请您收好。”那侍卫将玉佩还给了她;继续站他的岗…
她看着被交到手里的玉佩;嘲弄地扯出一丝笑;她还真是有够卑鄙无耻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不是希望自己有个借口;被拦下来;或者因为态度不好;或者因为雍正大人的玉佩不管用了;或者没赶上九爷;然后;她就有机会为自己开脱;为她龌矬又自私的念头开脱…
她将玉佩塞回口袋;不可避免地碰到那躺在她口袋里的红包;她依稀记得;那只在她脸颊上擦拭而过的马蹄袖;那从他的掌心擦过的温度;那不是假惺惺;那真的不是她的假惺惺;那么;这一刻;她是不是应该走得义无返顾一点;再潇洒一点;再飘逸一点?
她看着面前的门槛;吸了吸鼻子;并起双脚;跳了过去;脚一落地;就飞奔起来;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空间;冬天的雪地又厚又滑;她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跑进了九爷府;府邸的大门开着;不同往日下人进进出出的热闹,她考虑不了太多;直接跨过门槛就往九爷的书房里跑…
一脚踢开了只是虚掩的房门;急忙寻找九爷的身影;却听见一声稚气未脱的呜咽声;从一个角落里跳出来:”春姨…春姨?真的是春姨!!”
她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自己身上扑;被她撞了个满怀:”糖糖;你阿玛呢?”
“阿玛…阿玛他们走了!”她一边拽着她的袖子;一边哭;”春姨;我阿玛会不会有事?我听到;我偷偷听到;有人说;我阿玛会有事;他们说;皇上不会让我阿玛回来;是不是?”
“……”
“阿玛前些日子;叫额娘帮糖糖找婆家;阿玛舍不得糖糖嫁的;干什么突然急着帮糖糖找婆家;春姨不在;我要陪阿玛的…我要陪阿玛的…”
“……”
“我不是她们说的心计鬼;我不是她们说的故意讨阿玛欢心的心计鬼;我不是…春姨;我不是故意要学你的;额娘教我这样;她说这样;阿玛会喜欢;她说这样;额娘才会开心;别的房的姨娘才不会欺负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我故意学你;对不对?所以;后来;你都不大理我…都不大理糖糖…”
“……”她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当初完颜夫人;的确给她好好上了一课所谓的后宫争宠是怎么回事;她后来也是矛足了劲地躲;对于糖糖;她只是不想再伤一次;更私心地以为;她不该让另一个娃娃来替代那个已经离开的娃娃;她只是单纯地这样想;所以;她不再去理会她;所以;她为了自保远离一片喧嚣;她其实;比汀兰好不到哪里去;她明白…
“我都承认;糖糖好坏;那天;我是故意在门口等春姨的;因为额娘有了弟弟;就没时间理会糖糖了;糖糖以为;我要是再学着和春姨一样;额娘就会重新喜欢我;阿玛也会继续宠我;他们就不会再说;我肯定要失宠的话;我知道;你不喜欢心计鬼…我知道你不喜欢…糖糖以后再也不会了;所以;春姨;你叫阿玛不要走…叫阿玛不要走;好不好?你帮糖糖;你帮糖糖;好不好?”
她任由自己的手被糖糖拽在手里;甩了又甩;仿佛少了知觉似地;只是任由她拉着;听着糖糖有些绪乱的话语;想开口说什么;又被硬生生地压回去;只是转头看了看这间书房;她在这里偷窥过;被塞过包子;也在这里睡了好些夜晚;被罚站过;被拥抱过;被安慰过;她还记得她翻墙出去想买的伤风药,她还记得他熬着夜算她算错的帐,她还记得他每次把早餐剩下一半给她吃,她还记得他大年夜对她说到“我会早点回来”……
曾经,她抱着糖糖;在这里走进走出过;那碗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书房的包子,让她彻底知道,每天搁在门口的包子是打哪来的,原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厨子的芳心暗许,而是一个老是凶巴巴又皱眉头的皇阿哥给她的加餐,她笑着装傻,笑过就算,曾经,她牵着糖糖;在这里嬉闹过;那一次次夹进她碗里的菜,她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往下咽,每每看到对面的他老是皱着的眉头,淡淡地扬开,露出一抹轻笑,她就低下脑袋去,视而不见,她不想卷进那片纷争里,所以,她就该离他这个风雨中心远点,她说她害怕糖糖代替掉弘晖的位置;而疏远她,其实也只是自保的借口而已…而这次,她又要拿什么混蛋借口来自保?
“糖糖;走;我们去送你阿玛。”她拉了拉那还在她胸口肆无忌惮挥洒眼泪的家伙;抬起袖子;用着昨晚;九爷帮她擦泪的动作;去擦那挂在娃娃脸上的泪;袖口和他的一样,被染得湿漉;她感觉到一丝冰凉;这才知道,那滋味并不好受;这一刻;她体会到了…
“春姨…”糖糖迟疑了一下;”我不…不敢去…”
“一定要去!”她不容迟疑地抓过她的手;”你要去救你阿玛!”
她扯起有点愣的糖糖;跑出书房;经过她曾经烤过青蛙;红薯;飞禽走兽的林苑;经过她第一次挨板子,然后被他拖回去的草坪;经过那些略过她脑后的片段;甚至撞上了老是不给她好脸色的泰管家;看着他吓得用食指指着自己抖了老半天;她笑着;点了个头;却不带停留地拉着糖糖飞出九爷府;直接奔向城门口;她们能赶的上吧;一定要赶上…
…
“阿…阿玛!阿玛!!”糖糖有些喘的声音合着冬天的雪片;让马队前头刚准备出发的人停下了前进;转过头来;依旧是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的女娃娃跑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