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帝王的权力与依赖她的孩子,几乎让扶桑忘了那些屈辱,更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胃里一阵不适,她抬首去看,眼前早就没有那个孩子了,她略有些恍惚,秦寰端了清水过来,喂着她饮下。
胃口舒服了不少,靠着迎枕,她徐徐合上眸子,漆黑取代了一切,呼吸跟着急促了不少。
那年南阳十六岁,春日娇媚,她欲立南阳为太女,朝臣无人反对,就连皇夫都笑着说南阳是最合适的。
夏日酷热,多日未曾下雨,民间提及是帝王失德,为平息哀怨,她不得不下了罪己诏。
可惜旨意并未平息民怨,甚至给了敌人机会。早朝之上,襄王公然反对她旨意,她孤立无援。
当日,襄王携带一众朝臣逼宫,殿前司寡不敌众,甚至,南阳也说:“陛下,您德不配位,百姓受苦。”
那刻,她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孩子,众叛亲离的滋味压垮了她。
南阳丝毫不畏惧,抬首凝视她:“陛下,试问这么多年来您可有政绩?女子为帝,违背纲常,儿臣请陛下退位,襄王才能卓绝,对朝有功,是新帝的不二人选。”
她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心中悲痛,南阳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压低声音:“阿娘,您不适合,我会护你周全。”
屈辱与怒气让她抬手打了面前的孩子,多年来第一回动手,也是最后一回。
南阳不恼,捂住脸看着她,眼中阴郁,“殿前司全军覆没,您没有机会了。”
满殿血腥,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
“朕亏待你了吗?”她心痛极了,旁人在笑话她,而这个孩子将她身上最后一层尊严踩在脚下。她强忍着屈辱站起身,南阳一步步逼近,夺走御案上的玉玺,转身递给襄王。
她瘫坐在龙椅上,望着襄王得意的面容,耳畔响起南阳的声音:“陛下,为了您最后的尊严,下诏退位吧。”
下诏退位,不下诏,襄王便是篡位。
她拒绝下诏书,可她低估了南阳的野心,南阳将提前准备好的诏书当着她的面盖上玉玺,她倒吸一口冷气,不知所措,众人已对着襄王山呼万岁。
她就这么败了。
扶桑蓦地睁开眼睛,眼内一片波澜,旋即恢复平静,秦寰担忧道:“陛下可要请太医?”
“不必了,朕想先睡下了。”扶桑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朝着内寝走去。
秦寰担忧,不敢靠近,匆匆去找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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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洗了很多遍,一再确认没有血腥味后才穿上衣服走出浴室。
秦寰焦急地走来,“陛下不大好,也不愿请太医,您去看看?”
“最近可有什么事?”南阳整理好衣裳,“陛下的身子一直很好,再者……”她欲言又止,自己这里并无感应,想必是心结了。
会有什么心结呢?
能让扶桑变色的唯有梦境里的事情罢了,血腥味让她不安了。
南阳不禁好奇,扶桑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难不成被扶昭亲手杀的?
走进寝殿,灯火都已经熄了,南阳放轻脚步,悄悄走到榻前,掀开锦帐,扶桑背身躺着,看不见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