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没去接手炉,而是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许是未曾睡好,先是坐着放空自己,片刻后像往日一般起榻。
最后要走的时候才从南阳手中拿过手炉,看她一眼:“今夜别过来了。”
南阳眨眨眼,没应,却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哭了。”
扶桑闻声色变,狠狠地睨了一眼,领着宫人走了。
两人一道要上朝的,但从南阳被废后从不一起上朝,几乎都是一前一后,南阳会早去半刻。
到了年底,不管是哪里都会显得很忙碌,扶桑更是,各地叙职的奏报如雪花一般飘了进来,忙得无暇分身。
南阳也忙了些,进宫的时间比往日少了些,进出的时候少了一副熟悉的面孔,许久不见韩令武了。
得空问了一声,去追剿逆党去了,年前回不来了。
各府送年礼的时候,长平长公主的府上念叨了一句,小公子出城去办差,年前不回来了。
南阳着人去打听了下,都是去了登州。她在朝堂上混了些时日,不做睁眼瞎,让人去打探了些。
襄王逆党在等着,韩令武顾子谦结伴去了,两人是同窗,办事也是一道的。
回去问了杀棋,扶骥在明教登州的堂会里。
稍微联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南阳去寻了慕容环,着她亲自走一趟登州,无论如何都要将扶骥送走,其他人不必管。
慕容环犹豫道:“现在是年底,忙得不行,若是我无故请假,只怕上司不会应。”
“无妨,我给你打点,你现在即刻就走。”南阳心中不定,或许这副身子与扶骥血脉相连,多少有些感应。
慕容环也不在犹豫了,点了几人,顺势将杀画带上,一行人策马赶往登州。
路途遥远,通信不方便,年前必然是回不来的。
忙到除夕前一日休朝,今年收成大好,算是小小的折转,除夕夜宴办得很热闹。宫灯璀璨,烟火绚丽,火树银花,到了子时后,女帝带着朝臣拜祭先祖,闹到天亮时才归来。
虽说休朝,但六部照常运转,奏疏也像往日一样送进宫,朝臣不进宫叙事了。明林往陛下面前跑得勤快,一日两趟送药。汤药进口关系重大,他亲自配药亲、熬药,又自己给陛下送来,丝毫不敢松懈,更不敢假手于人。
百官休息,他忙得不停,好在扶桑给他配制三个小药童,出入都跟着,有事可以吩咐。
休朝的时候南阳忙碌,各府喜欢在过年的时候摆宴,邀请的帖子有几摞高,南阳不好拒绝,领着乐安去各府走了一圈。
自己不在意,但乐安需要各府人脉,也当是向天下人介绍她。其他几个孩子有父母引着,唯独乐安孤苦。
乐安在勋贵中混了眼熟,回来后眼见都不一样了,拉着扶桑说东说西,话更多了。
扶桑一面听,一面接过秦寰递来的药,拧眉喝了下去,从容道:“喜欢玩就多玩些,等开学后就不能玩了。”
大魏对皇子皇女的规矩虽多,可也跟着休沐日来的,朝臣休息,他们自然也会跟着休息。
乐安还小,对她自然更没有规矩,整日屁颠屁颠地跟在南阳后面走东家串西家的玩闹。每每到了旁人的府上,东家接待她都是很热情,就差捧在手心里。
她乐滋滋喜说着,见到阿娘皱眉后自己拧了眉梢,舌头舔舔嘴巴:“阿娘喝的是什么?”
“你要喝吗?”扶桑将桌上的空碗拿起来递到她的嘴边。
乐安捂住鼻子跑了,“好苦、好苦……”
扶桑轻笑,秦寰接过陛下手中的空碗,望向乐安离开的方向,叹道:“县主很活泼,性子好。”
“她的性子很好。”扶桑跟着说了一句,那个孩子接入宫以后很少会笑,看人都不抬眼睛,现在回想,确实与寻常人不同的。
秦寰跟着夸赞了两句。扶桑凝着乐安的背影,眸色深深,没有再说话。
开朝后各自忙碌,明林依旧住在太医院,南阳游走于巡防营与宫廷,时而会去书肆看看温软。或许是有事情做了,温软不再黏着她,而是将心思放在了书肆中。
杀画跟随慕容环离开后,在二月底的时候回来,回来时孤单一人。
去时三五人,回来仅一人,南阳得到消息后几乎即刻去了书肆。算算时间,离开近三月,回来得有些晚了。
书肆内客人多,伙计在前面招呼客人,南阳直接去了后院。院内树下坐了几人,阳光很暖,懒懒地照在人的身上。
南阳未靠近就先问出声:“慕容环呢?”
杀画闻声轻颤,眼睛发红,不敢看南阳,讷讷道:“慕容堂主为教牺牲了。”
死了。
南阳负手而立,双手紧握,淡淡道:“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