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时辰已经不算早了,周太后没有扯什么其他的话,开门见山问章延道,“卫国公与李都护上奏之事,果真是那裴家少爷所为?”
“这事情大理寺已经查实,假不了。连裴宁自己,也都已经招供了。大理寺还往前查了过去,查到了更多……”
章延蹙眉,又道,“母后,朕如何都想不到,当年那个两袖清风的裴相,现如今,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他伪装得真的很好,如果不是裴宝林和裴宁的事情,朕大概不会轻易怀疑,也不会暗中派人去查证。”
“朝中确有不少拿着俸禄而不做正事的官员,但朕以为,裴相不是其中的一员。曾经,父皇在世时便说过,若非阿逸的身体不好,这位置本该留给他的。大概父皇并没有说错,朕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太后听到章延竟说出这般的话,知他心里是苦闷到了极点,不由柔声安慰。
“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人总是会变的,哪能时刻都看得清楚明白,如今能够发觉,也不能够便算得是错。”
“哀家看着陛下这么多年走过来,并不容易,陛下很努力,很认真也很尽心,譬如之前的水患和旱灾的事情,陛下便处理得很好,百姓们都说陛下是明君。陛下该对自己多一些信心。没有裴家,还有陆家可以支撑着。只是陛下暂时须得要辛苦一些。”
章延抿唇,终究笑不出来,只点了点头,说,“母后早些休息吧,这会子时辰已经很不早了。”
周太后不忍叹息,也说,“陛下也早些回去休息。”但看着章延离去的背影,到底越发心疼起来。
等到年轻的官员扶持起来了,一切便都会好转起来,可推行新政,同样不是一件易事。打天下或者守天下,从来没有一个是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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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姝在宫女的服侍下梳洗好,都药准备躺下休息了,夏川突然却来请她出去凤央宫内的小花园,说是章延在等着她。
于是,本来打算躺下休息的陆静姝,不得不加上一件褙子,被夏川领着去见不知来了什么兴致的章延。
凤央宫内的小花园,一方玉石圆桌旁,章延坐在那儿。在他旁边的位置,同一色的玉石圆凳上还搁着软垫,桌上摆着酒壶、酒杯、茶壶、茶杯以及一叠小巧月饼,还有一些小菜。
陆静姝扶额,这还真的是……先准备得十分齐全了,然后章延才派夏川去请她出来的样子。
夜里有风便多少有几分凉意,陆静姝罩了一件褙子,倒是感觉不到冷。
章延看着还穿得很单薄,可陆静姝没有关心的问他冷不冷或者询问他要不要添衣……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连自己冷不冷,冷了要加衣服都不知道的么?
附近零星挂着几盏六角琉璃宫灯,月光太盛而使得烛光越令人觉得微弱。夏川很有眼色的领着宫人们退到外边去守着,将这边的空间都留给章延和陆静姝两个人。
陆静姝瞧着章延情绪不大对劲,不问什么,在放好了软垫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好在两个玉石圆凳离得算不得多么近,陆静姝才没有感觉到别扭。
章延一直看着她走过来却不说话,可那双眸子里边,又似乎含着无限情绪。甚至该说,陆静姝从里边看到了一丝没有怎么掩藏的……脆弱。
气氛沉寂,坐下来的陆静姝试图缓解,扫一眼桌上摆着的吃食,便笑着问,“陛下怎的又起了这么好的兴致?这是要对花饮酒赏月么?”语气尽量显得轻松。
章延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表情,却目光柔和,他看着陆静姝的笑容,也笑了笑。他说话,可声音有些发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喝过酒的原因。
“没有想到皇后会肯来陪朕……”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在乾清殿对着满殿的妃嫔,到底没有只对着皇后一人来得舒坦,朕便自作主张,继续在凤央宫内摆下了这一桌。”
对于章延这幅样子,陆静姝很不适应。这样的带着脆弱而又落寞的情绪,看起来很有心事的章延,几乎要让她联想不起来曾经怎么迫害过她的那个章延了。
或者有些事情不过是一念之间,一个念头是发生在了这个人身上,一个念头便可能是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比如上辈子的她和这辈子的裴蝉嫣。
这不单单是章延错怪了人的原因,更因为他手中掌着的是生杀大权。要结果一个人的性命,有的时候真的太过简单。
心里冒出来这些想法,陆静姝近乎以为自己是被章延蛊惑了,便马上回转心思,对着一碟子月饼,很认真的问章延道,“陛下,这些月饼,都是什么口味的?”
章延本来心情郁卒,便想着许是看看陆静姝,有她相陪会好上许多。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好得真不是一般的快……一个笑容就近乎将她给治愈,她认真可爱的表情,也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好。
忧郁的心情没有撑过一刻的时间,章延忍不住微笑起来,“在乾清殿内,朕瞧你一下就拿了五仁的口味,还吃得津津有味,便猜你是爱这个味道了。朕不爱吃这些甜食,便吩咐厨下为你准备了这一碟五仁的月饼,再没有了其他的口味。”
陆静姝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僵着脸,把这一碟的五仁月饼推到章延的面前,扯出一抹笑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