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欠了很多债。为了救我,他们花掉了一切,所以一定……”他吞了下口水,我握住他的手。
“他们有朋友吗?”
“有,但是都没多余的地方住。而且大家的情况都已经很糟了,他们一定不愿意再多三张嘴吃饭的。”
“那么他们会去哪里?”我问。
“我不知道,我猜是那里吧。”他的目光移向东方,看着贫民区,“HARC会用运输飞船把无家可归的人载到那里。他们不想让那种事情在这里发生。”
几户之外有个男人出了屋子,往他种的花走去,门在他后方砰的一声关上。
“我们最好别这样待在大庭广众下。”我说。卡伦仍然往贫民区的方向凝视着,而我一想到现在要去那里,体内就涌现了一阵惊慌。我还以为有更多时间的。
“我们进去吧,”我说,然后拉了拉他的手,“至少等到日落。不会有人想踏进受到隔离的屋子。”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贫民区。”
“晚上会比较安全。”我又拉拉他的手,而他终于肯看着我了。他的表情缓和下来,也许我的惊慌全都显现在脸上了。
“是啊,好吧。”
我们走上石头阶梯,到了房子正面的白色小门。虽然门被锁住,可是卡伦用力一踢就开了。
乍看之下,这栋屋子似乎比刚才还大。房间里的摆设很少,而且门都开着,地板是一种有光泽的木材,我从来没有看过。厨房里面没有桌子,客厅也只有一张肮脏的长沙发和一部电视机。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像被小偷清空了。
阳光从侧面的窗户照进,从地板反射,在空荡的乳黄色墙面上跳动着。不管那里曾经有过什么,现在都不见了,只剩下钉子造成的小洞。
“我猜那些人让他们带走照片。”卡伦边说边往后面的走廊走去。
“还有一些家具?”
“不,我们就只有这些。”
我移开目光,不好意思地和他对看,尽管他父母拥有的已经比我父母多得多了。
“来吧。”他说。
我跟着他进入昏暗的走廊,脚下踩着灰色的绒毛地毯。他迅速往我们左手边的第一扇门后看了一眼,那是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只有几张漫画角色的海报贴在墙上。他走进左边的第二道门。
是他的房间,看起来好像从他死掉的那天之后就没再动过了。床上没有整理,纸张和书本随意地放在桌面,书架上还散布着图片以及我没见过的电子设备。
虽然木质家具都旧了,还有破损,但是这个房间很整洁,甚至很舒适。床脚有件厚厚的蓝色被子,看起来比我在HARC盖的薄毛毯还棒,而且阳光从纯白色的窗帘透进来,让房间有种温暖开阔的感觉。
“他们应该把这卖掉的,要不然就给大卫。”他一边说一边摸着某个东西,我猜是他在学校的课本。虽然我们在贫民区的学校通常是用旧书,可是我也见过一些课本。
“他们不行。当你死掉又再生,之前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HARC的资产。”他们说这是安全的代价。
“噢。”
他坐到自己的床上,打开床头柜的收音机。一把小提琴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想念音乐。”他看着自己的大腿。
“我也是,一开始的时候。”
“我不该让他们付医药费的,”他用双手揉着脸,“我知道存活率,打从心底明白这么做没有意义。我只是好害怕自己会再生,恐惧到在安置机构的时候都要吐了。”他抬起头,对我笑着,“直到我遇见你。我记得躺在地板往上看你,心里想着,要是这里的女孩都这么可爱,那一定不会太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