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纪六忽然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她怒目而视,刷地拔出一把刀,大步往前走:“我这就杀了他!”
纪行止蹙眉:“纪六!”
“主子!”纪六气得跺脚:“你干嘛要让他活着!”
“我不是让他活着。”纪行止抬头,直直与裴恒沾染疯狂笑意的双眸对视:“但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眼尾微挑,一字一句道:“纪六,挖了他的眼睛,剁了他的手,把他的肉给我一片片剜下来,喂给他自己吃。”
纪六微愣,但很快欢天喜地笑起来:“遵命!”
纪行止又看了裴恒一眼,即使她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裴恒依旧没有惧意,只是陶醉地看着她,纪行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纪六,别让他死的太快。”
“是!”
纪行止离开暗室没多久,就有下人通报,说是刑部侍郎裴照求见。
纪行止正在换衣服,闻言嗤笑一声:“他来的倒快。”
“主子,要见吗?”
“为何不见?”纪行止声音低柔,慢条斯理道:“裴大人寻子心切,我该体恤才是啊。”
她换好一身墨绿色的裙衫,如墨长发也配上同色的玉簪,勾上腰带后,腰肢盈盈一握,行走间步履如风,姿容优雅,恍若清风雅竹。
她坐到前厅的高座上,端起纪园奉来的茶,轻轻吹了下,才抿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
那边裴照远远走来,身上还穿着未脱的官服,想必是下朝后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赶来了。
纪行止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裴照此人,已年逾六十,两鬓斑白,身形瘦削。他平时倒也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官,纪行止实在想不明白,他这样谨慎的人,竟会想出这等昏招。
裴照刚一走进大堂,就扑通一声跪下,哀声大喊:“大人,放过我儿吧!”
“裴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纪行止故作惊讶地挑眉,她放下茶杯,却依旧窝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根本没扶他的意思,裴照也不起,惶然道:“大人!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是我管教不严,这全是我的错!大人要罚就罚我吧!请大人饶恒儿一命,放了他吧!”
“裴大人真是好笑,什么恒儿,又不在我这里,问我要什么人?”纪行止笑眯眯的,沉吟了一下,又道:“昨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裴大人记得吗?”
裴照面色发白,知道她不承认,一时悲上心来,老泪纵横:“大人,我知道您心中有气,可恒儿……恒儿一心爱慕大人,为了大人他多次寻死觅活,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老来得子,就这一个儿子,内人也是因为生恒儿走的,走之前,她叫我一定好好照顾恒儿,这么多年,我又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对大人起了那样的心思!我明明,明明已经教训过他多次了,可他闹自杀,用自己的命逼我,我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同意了纪司业的条件……”
“纪司业?”纪行止蓦地打断他,手指点了点桌面,似笑非笑的:“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裴照连忙抬头,眼睛里重燃希望:“若我告诉大人,大人可会放恒儿出来?”
纪行止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裴照眼睛一亮,点了点头,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说了出来:“那是几个月前,纪司业忽然找上门来,想请我帮个忙,让我救一个被关在诏狱里叫李显望的人。他要我狸猫换太子,行刑那日,以其他死囚代替李显望,偷梁换柱将他救出来。我本不同意,那李显望可是明年春就该处死了,做出这样的事可是大罪,若被发现,我官职不保不说,还可能下狱,我怎么能帮呢?!可纪司业不知怎么找上了我儿,恒儿知道后便来求我,我拒绝了多次,可有一日我下朝回到府上,却发现他倒在屋里,手腕流了好多血,差点救不过来。自此以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屡次用自己的命威胁我!我……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大人,我也只是个父亲罢了,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啊!”
纪行止面色阴沉,看着他涕泪交加的脸庞,冷不丁问道:“李显望?李显望是谁?纪骞为什么救他?”
裴照摇摇头:“我不知道纪司业为何救他,但那李显望,正是半年前国子监事件的凶犯之一,大人应该知道。”
她确实知道,半年前的国子监学堂里,有一地坤学子突然进入雨露期,被当时在场的几个天乾轮奸致死。那件事闹得挺大的,因为死去的地坤,是镇国大将军崔林的小儿子崔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