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艾薇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她的旁边。洁白的床榻远比看起来得舒适,他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在怀里,让她靠在他的肩膀,而自己正若有所思地玩弄着她金色的发丝。见她醒来,他在她脸侧轻轻地吻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里漾起温和的光芒,她几乎觉得那一刻他显得很幸福。
但是这平和的场景只持续了一秒,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同翻江倒海一样地进入了她的脑海。身体宛若被撕碎的感觉突然一下子变得格外明显。她坚持地直起身子,刚想下床,但是只是一个动作就几乎让她疼得哭了起来。他连忙扶住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艾薇用力地摇了摇头,身体的不适远比不上心里思绪的繁杂,强烈的羞耻感与不安让昨夜的疯狂变成了一种难以挥除的莫名的厌恶。
她将裹住自己的床单弄得更严实,随即说,“我要回去了。”
他一手拉住她,将她又拽回自己的身边,“你要回哪里。”
“当然是我的宫殿。”
“别走。你之前没有经验,可能会很不舒服,”他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唇侧带着的笑意,嘴角的弧度那样愉悦,让她几乎一时有些迷茫,“先住在我这里。”
“你没事要忙吗?让我回去。”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今天开始你住在我这里。以后一直住在我这里。”
“我⋯⋯”话没说完,他又吻到她的唇上,止住她想继续说的话。
那个吻很热情,却也出乎意料地温柔。
长长的拥抱之后,他将自己的头靠到她小小的肩膀上,“你昨天的样子很可爱⋯⋯可以这样抱着你,我很开心。”他慢慢地说。清晰,直率,不象他平常的样子,几个字就足以让她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他。而他只是浅浅地笑,继续说道,“奈菲尔塔利,我已经吩咐最好的纺织手们赶工礼服、要建筑院在东岸为你立起塑像、让全部的第一先知出席仪式……我想要尽快举行我们的婚礼,我会让你拥有与尤阿拉斯礼冠相称的地位。”
全西亚女人都想听到的话语,于艾薇听起来却好像是最后的判决书。
不甘、绝望,随着之前的记忆一并好像潮水一般袭击过来。她用力地捡起身边的金色枕头扔到他的身上,喊道,“你还要提这件事情,现在你满意了吧!为了你的计划,不仅是婚礼,你还这样⋯⋯这样对待我!现在你証明了么?証明我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埃及!”
那个时候,年轻的法老突然一怔,只因为耳朵听到的话语,与自己心里思考的事情完全不相关联。所以,就没有仔细去听,没有听到她言语里轻轻地颤抖,也没有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也没有看到她为了忍住不哭而狠狠戳入手心的指甲。
脑子里全是怎样能尽快和她举行婚礼的事情。似乎这是他能做到的最直接、最有效地将她留在身边的方法。他考虑过直接将艾薇立为王后,但此举虽然可行,面临的阻力却太大,还需要议事厅里拿出来讨论,支持现在王后奈菲尔塔利的守旧贵族派和支持卡蜜罗塔的以西曼为守的权臣派一定会闹个不休,估计抗战出几年都是有可能的。他不能等,他怕在等的时候,她就又从他指缝间溜走了。
想说的话,几乎已经在了嘴边,想说,“以后,不管议事厅给予多大的压力,我一定会正式地再迎娶你为王后”或者“以后,若你介意,我可以慢慢地废黜那两名妃子的地位”。这是多么疯狂的事情。作为埃及的法老,西亚最强大国家的统治者,即使娶一百名妃子也是没有问题的。为了国家和政局,婚姻就宛若祭祀一样,家常便饭。但是,若她重视名分,不管需要多少时间,不管多少困难,但是只要有她在身旁,他就会盲目地、好像扑火的小虫一样,满足她。
她总会有一天,喜欢上他的。
但却没有来得及说出来。
因为她哭了出来,肩膀缩了起来,小小的脸深深地垂了下去,她绝望而嘶哑地说,“你不要再破坏我最珍贵的回忆了。给我留一点,就留一点好不好。”
细小的蛾子,围绕着恬静燃烧的灯火旋转着、欣喜地扑打着翅膀。
然而在接近那火焰的一刻,“扑”地一下,闪为了灰烬。
*
“殿下啊⋯⋯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可米托尔撑着腮帮子,咬着自己拿来记账的木笔,看着艾薇,“我怎么看,陛下都是喜欢的你。你这个样子,想必也不是对陛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们也没有敌对关系,你最近又大功加身,匹配极了。这个时候,你还纠结什么呢?”
艾薇低着头,自己用冷水浸湿方斤敷起被他握得留下了印记的手腕。那天拉美西斯的样子吓人极了,一怒之下把她关回了她的王宫,连续三天。她不出声、也不求饶,每天吃好睡好,他在她手腕上的掌印,正巧压在了手镯灼出的淡淡印记之上。每次看到这两个印记,她就发呆。时间过得却也是很快。到了第四天,拉美西斯终于让可米托尔带了手谕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