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的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就好似灌了一脑袋的浆糊,连孟秋菊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谢芸却是听清楚了的,她心里虽然略微有些忐忑,可也只是忐忑周胜能否接受得了,而不是担心第十三处会对她做什么。
就算要担心,那也应当是第十三处担心她会不会做什么。
谢芸同孟秋菊说,“人家是从苏南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吊命的药,我给推荐了一些,咱诊所里都没有,让他们去金陵的药材公司买去,金陵药材公司里面的好药多。”
周胜见识到了谢芸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总算从恍惚中定住了神。
他低声问谢芸,“你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伤退之前的事,不然你当我是天才,原先就药房里一个小药师,突然看病就这么厉害了。”
周胜想想,还真是,怪他之前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他想到自己那‘无师自通’的厨艺,突然感觉有点心虚,“那我学厨艺,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是,我当时买了厨艺的课程包,但我懒得做饭,就给你安排上了。我出钱买课程包,你出力做饭刷锅洗碗,不仅分工明确,而且公平公正,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胜感觉自己的鞋底已经快被脚指头给抓穿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同我说?你就看我编扯理由吗?”
谢芸都快忘记周胜说他的厨艺是跟着炊事班的炊事兵学会的了,这会儿周胜主动提起这事,她立马就想了起来。
“嗐,那不是怕你接受不了吗?”
周胜:“那你今天怎么就不怕我接受不了了?”
“人都找上门了,你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吧。继续修剪果树,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你想见的亲戚,晚上我带你去见见。”
谢芸给了周胜一个甜枣,周胜这才不在这事儿上拧巴。
他琢磨了一下,“亲戚还真没什么特别想见的,能见的话就见上一面,不见也没太多遗憾。我想见一下我战友,当时我俩一块儿遇到了敌人,我跑出来了,他没,就一直留在了那儿。”
“叫什么名字?哪年那月哪天出生的?这些记得吗?”
“叫雷云飞,七二年六月十九出生的,湘北人士。”
谢芸用泰山小印一查,找到了雷云飞,发现他已经在阴司认祖归宗,这会儿加入到了阴司湘北大开发的工程中去,已经做到了队长的位置,和他在老家的亲友们搞起了稻米的种植,产能相当可观。
“找到了,过得挺好的,今晚去见见。”
谢芸打算溜回诊所去。
周胜这会儿看着像是已经接受了,实际上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详细消化这些信息。等他自己消化好了,心里想明白了,这事落在他心里的结才算彻底解开了。
谢芸主动给周胜留出了独处的时间和空间,还留了把剪刀给周胜,让他在修剪枝丫的时候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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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中午做饭的时候,周胜看着就和没事儿人一样了,厨艺依旧是稳定发挥。
他还在饭桌上问了孟秋菊一句,“妈,你是不是当时很想梦见我姥来着?”
孟秋菊一愣,“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问一下……我听说最近中元节将近,很多人都梦到家里过世的老人了。你要是想梦到,要不让丫丫给你开点儿安神助眠的药,晚上好碰碰运气?”
孟秋菊白了周胜一眼,“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咋还神神叨叨的?我之前是想梦见你姥,因为对你姥心里有愧。当初你姥爷说要把妈和你姨卖给拍花子,说是家里养不活这么多张嘴,只养你舅就行,是你姥硬撑着不愿意,妈和你姨才没被卖去外地。”
“因为这事儿,你姥受了你姥爷一辈子的气,饭都没吃过几顿好的。你姥爷的性格坏,心肠也不好,妈嫁给你爸之后,抠省下精细粮来送回娘家,你姥爷都不让你姥吃,只能顿顿做给他吃。后来你姥没了之后,妈越想越觉得愧疚,你姥为了保住我和你姨,吃了一辈子的苦……”
“不过啊,人死如灯灭,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再想再愧疚也没用,好好活着,清明节的时候多给烧点纸钱。”
“如果你姥真泉下有知,妈想劝她下辈子擦亮眼,别随随便便听了父母的安排就把自己嫁了。如果嫁的人好,哪怕自己不是特别钟意,日子也能凑合着过下去,如果嫁的不好,那就是跳火坑了,不值当啊。”
周德义也开口说,“那个年代的人都苦,旧社会的封建余毒还在,多数夫妻都是年龄到了长辈看着合适就给办了结婚,如果彼此心里都没人,那将就将就,日子也就过下去了。要是心里藏着人的,一辈子都是难过,都是郁郁寡欢。”
“你奶就是心里有人,但你太爷家有钱,花钱把你奶娶进了门,你奶心里藏了一辈子的别人,直到你奶没了之后,你爷带着我们给她整理遗物的时候才知道。”
“不过啊,你奶喜欢的人被鬼子的枪子儿打死了,所以你奶也是同你爷踏实过日子的,就是你爷知道,他在你奶的心里肯定比不上那人,只是不敢问,问了就得上心,问了就是自讨没趣。”
说起旧社会的包办婚姻制度,一家子都是长吁短叹。
谢芸循着孟秋菊和周德义的命格找了一下周胜的姥姥姥爷和爷奶,发现四人都在阴世,只不过周胜的姥姥和姥爷到了阴司之后就办了离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