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看着一脸谄媚给侯夫人捶腿的翠珠,横她一眼又一眼,心里既厌恶这些个趋炎附势、意图不轨的东西,更恼恨王夫人。公主贵为皇亲,虽驸马不堪,但公主还是每月问安,从无间断。
那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不是着急赶着来侍疾探望?
就是这样,也还是落个不好!
王夫人话里话外,这些年对公主诸多埋怨,不仅怨公主守不住驸马的心,还怨公主不像别的媳妇那样每日近前侍候。而今更是拿这些下贱的丫头来埋汰公主。
李嬷嬷心存积怨,不禁忿忿暗咒;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有什么样的儿子,母子俩都一个德行!
长公主听到李嬷嬷起伏的呼吸,侧目看她一副气哼哼的架势,心中不由叹气;人人有心,人人也是无心。
“李嬷嬷去拿些皇上赏的糕点,让夫人尝尝。”
李嬷嬷听后,敛了过于明显的怒容,知这是公主对她的警示。她敛目应诺去拿糕点,刚走至门口,却听王夫人冷不丁道:
“公主不必麻烦,糕点吃着口干。翠珠让厨房熬了鸡汤,还是等下喝鸡汤的好。”
李嬷嬷攥帘子的手不由使了劲,长公主却只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的说:“有夫人爱吃的如意卷和奶汁角,还有新贡的茉莉香片。”
长公主看着王夫人听到奶汁卷,就不由变了严肃神情,多了期待隐盼的缓和。她心里有些无趣的发笑,明明是死认理的性子,偏这软肋如此孩子气。
“李嬷嬷,沏茶的时候少放些茶叶。虽然大夫说夫人没伤到筋骨,但饮食还是清淡些好。”
长公主话说完,才听身后脚步响起。李嬷嬷离开后,长公主也不再说话,端坐离床不远的扶手椅,目光淡然的打量着侯爷夫人王氏;
穿着石青色的百子刻丝夹衣,眼角细密的皱纹在光亮下,分外显眼。
她记得自己初嫁时,王氏还是一个风姿卓越的美妇,转眼已是美人迟暮。纵使她百般挑剔,到底自己也有不尽意之处。虽说自古婆媳难处,但到底也不是大恶之人。不过是她爱自己儿子太甚,胜过儿媳、胜过她这个公主。也许她说的有道理,不为娘不知娘的心。
长公主心里茫然,她此生怕是没有机会为娘,没有机会体会为娘之心了!
王夫人心里原本有些为自己没理直气壮拒绝奶汁角而暗自气恼,目光瞟过长公主,见她一脸黯淡之色,方又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无论怎么,王夫人就是见不得这个公主媳妇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再是公主,她也是自己的儿媳妇!
看别人家的儿媳妇是怎么当的?
哪个不是围着婆婆,不是日日请安布菜?就是时时逗趣说笑?自己那是娶了儿媳妇?分明就是请了尊神回来。
还有儿子?
都受的什么罪!
不想儿子还好,一想到儿子,王夫人就更是气大。这样的媳妇,早就该休了。要不是她,儿子能活得那么窝囊?
都三十岁的人了,还会动不动被侯爷叱责?要不是她,儿子至于连个嫡子都没有?
王夫人自顾这么想下来,脸色就越发难看起来。她心里那股子怒气,烧得她真想甩个耳光到那总是挂着淡笑的脸上去。她真想破口问出,为何她还能笑得出来?
这怒气压了王夫人多年,每每想起,让她一把火烧了公主府的心都有。
长公主突然听到‘啪’地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王夫人尖利的怒斥:“死丫头,你想捶死我吗?你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滚!给我滚出去!”
同时还有低低的抽泣声充斥耳膜;长公主再看,是翠珠跌坐地上,用手捂着脸抖着身子正在哭。
“真是个丧门星!还有脸哭?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幅假惺惺的模样,糊弄谁呢?”
王夫人心里那股子愤恨都发泄在翠珠身上,只见她红着眼,倾身向前,又要凑前去扇翠珠的脸。
长公主早就蹙起的眉头,越深的皱了起来。她起身几步过去;“夫人快消消气。”
说着,长公主就看了眼捂着嘴巴,不敢再哭出来,直坐在地上抖个不停的翠珠:
“还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