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蕊微微一愣,赶紧笑着应诺而去,素慧却笑不出来,这驸马爷眼巴巴的来接公主回府,长公主却是要撇下驸马爷自去!这好像于情于理都不合,这可如何是好?
惶惑之下,素慧只得急忙拦下已起身备去的长公主:“公主,您先等等,说不定王爷有话要跟您讲呢?刚才王爷不是还特意传话过来么,您这么不打个照面就走了,王爷怎么安心?”
如此,确是不妥。
长公主无法怪素慧的多嘴,便再坐回雕着双螭拱寿的圈椅,心里自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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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那边的内侍收到丽蕊的消息,便轻步进了明亲王的外书房。
绕过插屏式座山水大屏风,迈过琳琅的多宝格和古朴的人高书格,内侍行止花梨木束腰罗花方桌前,视力所及虽没有觥筹交错,耳畔却是推杯换盏的高谈阔论。
“……王爷盛情,子善不敢推拒,这就先干为敬!”
内侍顺音瞄去,就见花梨扶手椅上的驸马爷绣衣朱履,姿容英伟。此时,明亲王已觉内侍的存在,转头沉问:“可有事?”
“回王爷,是王妃那边递话过来,公主看天色已晚,想就近先回公主府;请王爷陪着驸马爷多喝几杯。”
刚喝了满杯酒的陈子善,话入耳中,心里一滞;胃里就连带的不适起来。陈子善忙不着痕迹的强自遮掩情绪,肃然起身,对着明亲王长揖:
“王爷,时辰确是不早;子善就先叨扰王爷至此,下次一定奉陪至不醉不休。还请王爷见谅子善的仓促!”
明亲王晏晏温笑,微微颔首:“子善不必介怀,来日方长。”说着也站起身:“既然皇姐要走,本王去送送她。”
两人随即,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那内侍得到回音,忙急步去给内院传信。坐在内院花厅的长公主和素慧很快就知道了消息。听闻丈夫前来,两人心里的发窘,竟一时不谋而合!
时间似静止更似飞速,每个心念都变得窒息般难熬而惶遽。这般时候,光阴形象表证如何的快如流箭。
两人还在恍诧,耳边已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响。李嬷嬷眼疾手快,忙奔至门口,和众多侍婢行礼问安。
明亲王大步当先,跨进门槛,直目寻见已起身而立的长公主,就淡笑寒暄:“皇姐难得来趟俯里,未能续言颇多遗憾;今日是不早了,以后还请皇姐常来坐坐。”
说着话,人已步入房中,长公主略略欠身,微笑和明亲王说话:“现在素慧有了身孕,我以后会常来;今日已晚,我就先回了。”
说着走近素慧,拉她道:“你也早歇,今日个累着你了!”
“公主那里话,公主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那会累到!”素慧尽管心潮澎湃,但该顾及的体面还是了然于胸,忙客气应了。
明亲王听着两人客套,眼睛不由就往他王妃身上看去,这还是那荒唐之后,正经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妻子,难免不不心冒尴尬,目光旋即从她身上移开。
长公主已和素慧说完话别,目光又放到明亲王身上:“我改日再来打扰你们。”
说着,就迈步向外先行,素慧却拉住她,目光快速的滑过明亲王大红箭袖;
“驸马爷呢?”话是问着丈夫,眼神却看着公主。
长公主看她目光躲闪中颇多隐忍,心里刚叹;就听明亲王的清淡的声音:“子善在外面侯着,他多喝了几杯,怕熏着你们。”
长公主眉尖微蹙,淡笑着拍拍素慧的手臂,领先刚出房门,果就见不远处廊檐下立着一身石青起花缂丝彩团纹袍服的陈子善;见他身形高大、由几个仆从陪着。
长公主看的心生诽谤;王夫人天天念叨儿子在南方瘦了,自己怎么看不出来?还不是一样人高马大。
陈子善从丫鬟撩帘的时候,就看到长公主从红漆门槛迈出的一只厚底圆头缥色绣鞋。待到长公主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他却急忙扭头,撇开目光。
长公主站在屋檐下,委婉的劝了素慧就此止步,不必远送。一旁的明亲王也难得的对妻子开了尊口:“就听皇姐的,你进去歇着吧,本王亲自送皇姐!”
说完就阔步朝陈子善走去。
素慧听着丈夫的话,却是心情复杂,如果是以前,王爷这样的话,势必令她感激涕零、欣喜至极。而今话到耳中,素慧却第一次觉得苍凉凉的无趣,甚而还有若有似无的讽刺袭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