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和风细雨,鄢祝融心中烦躁,索性闭上眼不看她。溶月宽和笑笑,驾轻就熟拿帕巾给他抹背、擦身。水温渐凉,她数次催促,他才磨蹭着出来。她赶忙给他穿件松花暗纹绫衫,再披身石青袍子。
“耳朵痒痒吗?”
溶月拉皇帝坐在镜敛前,给他梳发。
鄢祝融抿唇不答,一张脸摆着萧杀的疏冷。
溶月有些窘然,进退的思量,唤了留金进来泡茶。她手下不停,理好头发,挑了枚雕成鱼形的碧玉耳勺,等皇帝饮毕,才凑近小心的给他掏耳朵。
鄢祝融像是意外似地、蹙着眉头,淡漠的眼中冒着不情不愿。
“别动!”
溶月的口气还延续彼此熟稔的嗔怪,她固定好他的耳朵;“小心别像第一次似的伤到皇上。”
鄢祝融想起之前的记忆,轰鸣下的一击霎痛,回忆呼啦啦的潮来,他心思翻转,犹在不决,一息复一息,终是没有再动。两人贴近的空间,无限的逼仄,淡淡的馨香若有若无的飘在他鼻息,每次呼吸的吞纳都被它干扰。
“多长时间没洗耳朵了……不是说了半月就清理一回么?”
“这么多……怪不得皇上听不到臣妾!”
伴随溶月的轻声细语,微热的气息喷在鄢祝融面颊和耳廓,像急雨浇透了花心,皱皱的湿痒,他下意识的躲一躲。
“哎呀……”
溶月迭忙单臂抱紧他的脑袋;“别动,别动!”
柔软的触觉,芬芳的嗅觉,舒服的知觉,它们像网把鄢祝融罩住,他觉呼吸因甜畅而生涩,他更觉温柔禁锢的只能逃离。
溶月转了方向,幽香迷荡的气息伸进另外一只耳朵,她小心翼翼,无暇顾及,垂着眼的鄢祝融,膝上的手蜷缩成拳。
溶月从净室收整出来,鄢祝融已坐在掌灯的外厅开始用晚膳。她脚下疲惫,脸上还是挂了浅笑换下伺候的内侍,亲自立在下首布菜。
鄢祝融眼角轻扫,手中银箸略略滞动,不满的责怨变成一阵疾咳。溶月忙递水抚背,一旁暗自瞧着的留金眼珠猝转,悄声示意房中宫侍,尽数退了出去。
鄢祝融咳过,面带赤色,威严受损,到是淡化了他眉宇的冷冽,溶月看着,暗释口气,微笑替他盛汤。
晚膳将止,皇帝持续默不作声的冷脸,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在这之前,溶月还从未被他这么慢待。她心叹,莫非自己真的不能原谅?
溶月愣神间,留金匆匆疾来;“张大人在书房,说有急事求见皇上!”
鄢祝融神色敛沉,不作犹疑,丢帕而去。
留金看眼落寞而立的皇后,低道;“是张又廷大人,想来是战事有变。”
听闻他的解释,溶月略微思忖,随即了悟颔首。
“皇后娘娘,您在这用膳还是回去?”留金笑着请示:“奴才安排人给您摆饭。”
溶月回头看看满桌几乎未动的菜肴;“撤了吧,给本宫留碗汤即可。”她想了想,补充:“安排人熬些清粥,等皇上忙完了再送来。”
留金应诺,唤来宫侍快速收拾饭桌。
溶月站在窗边,看了看夜幕下的灯影缥缈、树影婆娑。
众人退去,她落座桌边喝汤,半夏端着食敛寻来;“奴婢把药带了过来,怕您回去晚了。”
溶月‘嗯’了声,端碗作势要喝。
“皇后娘娘先吃了饭。”半夏忙劝阻道:“奴婢用暖锅温着,您等会再喝。”
“午膳吃的晚,根本不觉饿。”溶月说着仰脖咽了下去,咂舌叹道;“真是……这药越喝越是苦!”
“良药苦口。”半夏赔笑;“下回奴婢问问御医,能否多加些甘草。”
溶月啜了两口温水,淡笑道:“苦也就是一阵儿,过了也就好了。”
两人说着闲话,突然听到幽静的门外几声喧哗;“……去把这里的宫女……”
溶月听的疑惑,示意半夏去查看。
飒沓的脚步声很快返回,走在前面的却是留金;“禀皇后娘娘!”他语气支吾,声若蚊蚋;“皇上吩咐,今夜安排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