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现在和驸马可好?”
听闻皇后相询,长公主敛神,望着溶月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晦涩;“想当初任是怎样的天马行空,也不曾想到今时今日。”她黯然神伤,声音多了被岁月垒出豁达的感慨;“浮生如梦,阴差阳错,世事难料!”
人生是趟知难行亦不易的旅程,寥寥数语的感悟背后,付出的代价怎少得了悲欢离合的重重洗礼!
溶月心中闷闷,过了片息她才附言低叹:“公主所言肺腑!”
长公主苦笑,她端着珐琅瓷盅,浅抿一口茉莉茶香,徐徐感怀道:“如今有了孩子,人就像跌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觉得往昔一切的苦都不值再挂于心口。为了看他好好长大,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说话间,长公主对上溶月笑盈盈的眼睛,想起往日对要孩子的迟疑,她脸上的笑容掠过一丝尴尬;“我就知皇后要笑我!”
“怎么会?”
溶月看着她,染满喜悦的语气尽是真诚;“我很高兴看到公主做了母亲,也很感动,听你说这番为母的挚语。”
她换口气,看着长公主笑得由衷;“虽然我不能感同身受公主的为母之心,但我想,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你!”
长公主也笑,忙不迭地提议道:“那皇后也快做母亲吧!”
这个千头万绪,如何一言蔽之。
溶月但笑不语。
“我说真的!”
长公主说着就往溶月跟前凑凑,她声音有些快的急道:“皇后和桢佑虽情同母子,但终归不是亲生。等你经历孕育之苦,生育之痛,得子之喜,你就明白,这偌长人生,没有比拥有一个孩子更能让你激动不已也欢欣不已!”
看长公主神情皆是紧张的认真,溶月心生感触的暖意,她的笑容愈发温婉宜人;“公主说得这么好,我还真的有些动心。”
“诶……”
溶月轻松的语气,长公主却听出一丝敷衍,她措辞有了担忧的切切;“现在帝后琴瑟和谐,皇后若趁此早日诞下皇子,岂不是锦上添花!”
“公主就别担心我了。”
溶月目光瞟过她腮边的胭脂,笑语促狭:“到是上次听半夏回来说,京中都传,公主和驸马现在是伉俪情深,是也不是?”
长公主被皇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时羞赧失语,溶月看她脸颊隐起泛红,笑的神情越发有了调侃之色。
长公主在皇后富含作弄的火热逼视中,轻咳几声,她镇定心绪、略渐恢复了端庄的姿态。
“皇上避暑别院之前,专门去了府上看我,他跟我详说了驸马断臂的始末。因为当初治融遇难时,陈子善的怯懦逃跑,这次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豁出了命去……”
因为回忆,长公主压低的声音染了浓重的释怀;“皇上说的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公主如此想,甚好!”溶月心中微震,她拍拍长公主手腕,语重心长道:“精细的瞒人,宽容的饶人,其实就是善待自己。”
不经不知深浅,不历不知悲喜。
长公主连连点头,她抬目眼中簇起一抹唏嘘的浅笑;“他也不易,为能左手早日纯熟使刀,日日苦练。皇后也知,他现在去礼部做事,练那也没用武之地不是。可他说,陈家刀法不能毁于他手,怎么着,他都得再练出来,好教给儿子。”
长公主啜口茶,追忆道:“听他那么说,我这心里当时还真有些不舒服……五味杂陈的。这些日子我就思量,他好歹是个大丈夫,不能背上惧内的名声。”
“公主何出此言!”溶月微微诧愕,试探猜道:“莫非有人闲言?”
长公主默认,她语含无奈道:“他有两个庶子,三个庶女。最大的那个儿子也快六岁了,我就想着把那孩子接过来,他既然想给儿子教,庶子总归也流着陈家的血。”
溶月安静听着,长公主看着她继道:“还有他那几个妾侍,我跟王夫人说了,也别再放到城郊田庄,还是接回来。”
溶月怔怔,心中一击莫名异动,她压压情绪,忍不住问道:
“驸马知道吗?”
“我也跟他提了,他当时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长公主笑容褪去的嘴边,有了淡淡的讥讽:“但你知道,男人有时的模棱两可,不过是变相的肯定。”
“公主!”
溶月眼底蹿出担心,失口语道;“你若不愿意,何必让她们回来?”
长公主听声微微一笑,她垂眸淡道:“也没什么愿意不愿意,可能是从小出自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容易觉得烦,想要人少的清净。”她吁口气,想了想,缓道;“但那些妾侍的存在,总归是不能抹去的事实。”
话到耳中,溶月心中一跳,她的思想不可抑止联想到当下的自己,分不清是兔死狐悲的惧,还是杯弓蛇影的嘲。
她心中不由泛起涩冷,如长公主所言,事实就是事实。无论现今的别院是多么温香四溢,但终是掩不去皇帝还有如花美眷在宫廷的馥郁潜在。
溶月若有所思的愣怔,长公主却浑然没有察觉,她自顾沉浸在自己的抒发、幽幽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