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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风烈,溶月的活动范围受限室内,眼看临盆在即,她反复的惴惴不安与日俱增。只她现在学会了控制,多把忧虑搁于心中、斟酌着思量着自我消化。
然日有所思,夜便有所梦。
冬至那夜冷的出奇,溶月抱着皇帝早睡。夜半时分,她被一场捧腹流血的梦魇惊醒,鄢祝融眠浅,闻声醒来,他看到皇后半蜷着身子,呆滞有恙。
他心大惊,害怕她要早产。
溶月听他急问带着颤音,再看他紧张的脸色,她脑中不由想起一句浑语,大意是说男人骨子里,个个孱弱如婴。
这调侃之想让溶月微微心释,她忍着心慌,声色和缓的安抚他,没事没事。
听她此说,这才放心的鄢祝融搂着她很快就寐进黑沉。溶月却再睡不着,梦境里的残片在她心里如影随形、来回闪现。
翌日早膳,鄢祝融发现皇后的魂不守舍,他出言相询,溶月几经犹豫,到底没有说出只字片语。
送走早朝的皇帝,溶月踱步思量,她也知自己风声鹤唳的敏感。但论是如何安慰,面临医疗堪忧的生产关卡,到底引人悚然。
但凡能稍稍降低危险,换个平安顺利,她都愿努力。草木皆兵的思前想后,溶月让半春叫来桂嬷嬷,她问她后宫动向。
听明皇后所问,桂嬷嬷目光立亮,她谨慎且答的事无巨细,就连玉昭仪和万春见过几次面都说的一清二楚。
溶月听着不说话,她只面显端凝。
午膳过后,溶月拉着皇帝消食,心受撺掇,话有冒失,但她还是喃喃对他讲了出来;“皇上,要不我去别院生产、好不好?”
鄢祝融脚步一顿,惊讶的目光飞速扫过皇后浑圆的腹部,他语带不解;
“何来此话?”
“只是感觉不安,皇上知我怕疼还晕血……我想呆在比较熟悉的地方。”
听皇后如此一说,鄢祝融松了口气,但他转念心里又有些不得味。
他沉吟片息,放轻了声音看着她笑慰:“无甚大碍,太医稳婆朕都安排好了,你只管放下心即可。”
溶月郁结,她不知是该怪皇帝的迟钝不能领悟,还是要怨自己词不达意的语焉不详。
垂眸想了想,她鼓足勇气给皇帝讲起了故事。溶月不作停顿,用破釜之力,绘声绘色把奇闻轶事讲述的跌宕起伏。
鄢祝融听得脸色渐沉,他勉强听到终了,借故去了前殿。溶月起身送他,她站在门口凝望皇帝的背影直至变小变淡的消失不见。
一旁的半春看眼主子若有所思的神情,安静退了出去。过了半晌,侯在次间的她听到皇后唤她的声音。
溶月在西暖阁看产床,宫娥来报,皇上来了。
听到通禀,溶月诧讶,她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皇帝就去而复返。她碎步走回东暖阁,鄢祝融正躺在窗边交椅上闭目养神。
不确定他是睡着还是醒着,溶月放轻脚步。鄢祝融却在黑暗中清晰辨出她裙裾细微的窸窣声。
她刚走近,他就低低问:“不是说要去别院么,怎么又去安置产房了?”
这话揶揄太过,溶月挑挑眉,她止步回答:“皇上不知,想把孩子平安健康带来世间的心情,一份惊喜,九份惶惧。”
皇后的声音越听越弱下去,鄢祝融存疑睁眼,他看到皇后坐在了对面的远处,其实目距不过一丈,只是他们早习惯了总是坐在没有距离的身旁。
看到皇后不像是在高兴,鄢祝融立刻意识到,他适才那种变味了的漫不经心可能伤害了皇后的敏感。他坐不住了,人卡在窘迫中,拿不定主意如何让她过来,还是自己走过去?
溶月对他流露的焦躁视若无睹,她拿起本医书,摸着肚子读起了辨识穴位的方法。
遇到这样的皇后,鄢祝融顿时头昏脑胀,像是平素条理清楚的脑袋遭到打击,变成了一团乱麻。顿了几顿,他到底讪讪然的选择了主动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