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菲只能把“心动”这个词当做一种由衷的夸奖,笑说,“这么好啊,我有点受宠若惊。”
祁嘉的手垂下了,改抓着路白菲的外套。外套上渗出淡淡烟味,估计是被录音棚里其他抽烟的老师染上的。祁嘉这时忽然想到,路白菲身边的朋友,还有日常生活的社交圈,似乎都倾向于结识比他年长的人。
路白菲这个人,心里是有个属于自我的世界的。那个世界表面看来不露声色,下面却波涛暗涌。祁嘉距离他越近,越觉得沉沦入迷。
“这歌好听,唱完吧哥。”祁嘉说。他想在歌声里再靠近对方一点。
于是路白菲继续弹唱主歌和副歌之间的过渡段,吉他的伴奏减弱了,他的哼唱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往祁嘉心里渗透。
一曲唱毕,祁嘉毫不吝惜鼓掌,随即感叹,“你怎么会选择去读化学系?太遗憾了。”
路白菲拿开吉他,靠在扶手边,轻描淡写地说,“父母不支持,我也不想他们为难。”
这个理由俗套,又很真实,几乎是所有中国家庭都会有的代沟与分歧。祁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在路白菲也没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伸手把宵夜盒子拿过来,问祁嘉,“我带了皮蛋瘦肉粥,还有两样卤菜,你也吃点吧?”
祁嘉不饿,可是仍然说“好”。路白菲掰开一双筷子,递给他之前还把筷子头蹭了蹭,磨掉上面的毛刺,然后又盛了一碗粥放在他跟前。
祁嘉整个人还陷在刚才路白菲唱歌带来的那股后劲儿里没有缓过来,先听路白菲讲了一些录音棚里的事,而后按捺不住,又问路白菲,“你平时会上台表演吗?比如在酒吧里驻唱什么的?我想去听”
路白菲大概也没想到,自己随意哼唱两句就收获了一枚小迷弟,笑着说,“下周末我们学校有个英语周的初赛,化学系那帮哥们儿又临时抱佛脚,让我用吉他弹唱应付第一轮,你要有兴趣就来吧。”
祁嘉听了很兴奋,连说了两次,“真的?真的!?”然后立马询问时间地址。
路白菲说,“下周日晚七点,在学生活动中心二楼的小礼堂。”
祁嘉一向是过目不忘的人,这次却立刻掏手机写在备忘录上,生怕自己记忆有差池。
他们边吃边聊,气氛也很融洽。临到十二点才各自睡下。
祁嘉大概是白天睡多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好长时间,一直没有倦意。后来他把路白菲的微信头像点开,开始一条一条翻看他的朋友圈。
其实在他们互加好友之初,祁嘉已经全部浏览过一遍,可是这天深夜再看,感觉又有些不同。
路白菲每隔一两周发一次动态,内容无非就是理工科院校男生的日常:和朋友聚餐打篮球,和父母出外旅游,还有一次他把学生证落在阶梯教室,发布了一个求助帖,看后来的评论似乎是遇到好心校友给找回来了。
再往前翻,回到去年年初,路白菲转了一个学校贴吧的帖子,配文是谢谢大家捧场,我争取来个三连冠。
口气很,没有特意炫耀什么,顺着链接进去,可以看到校内网的论坛上由某个匿名发布的系草投票。路白菲高居榜首,下面的评论里还刷了不少他的偷拍照。图片像素低糊难辨,却挡不住路白菲的盛世美颜,就算只是影影绰绰看着侧影,也很勾人。
祁嘉可以想见路白菲为什么有那么多爱慕者。长得好看,成绩优异,有家教,处事平和,基本上是完美的一个人。谁又会不喜欢他呢?
原本祁嘉翻看朋友圈只是为了睡前准备,没想到越看越上头,最后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对于路白菲的不切实际的妄想入睡的。
梦里的很多情境记不得了,间或有歌声萦绕其中,祁嘉模模糊糊地知道那些都与路白菲有关。
第二天清早醒来,祁嘉出了一身薄汗,低烧基本退了,下面却支着帐篷。男生早上有这个生理现象很正常,但不知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梦里那场狂热还未散尽,一向在这方面比较冷淡的祁嘉这天早上却有种少见的冲动,把他自己也搅得心慌意乱。
他有点无奈地起床,带了一套干净衣物去往盥洗室,准备冲个澡降降火。
路白菲在七点左右也醒了过来,整个人还有点迷糊。昨晚睡前喝了两碗粥,水份摄入过量,他这时也没多想什么,揉着脸去盥洗室放水。
按说祁嘉在里面洗澡的淋浴声他是应该听见的,但是只睡了六个多小时的精神不济,让路白菲后知后觉地推开了门。
淋浴房与盥洗室门口相距四五步,以玻璃外墙围住,朦胧水雾里一具若隐若现的身体毫无预兆地映入视线,路白菲一下愣住了。大脑随之放空了两秒,就在他要退出的瞬间,忽然听见祁嘉低声叫自己的名字。
声音并不清晰,低哑含混,又被水流冲得支离破碎,可是路白菲还是听见了。祁嘉一手撑着玻璃墙面,一手正在自渎,而他幻想的对象,大概正是路白菲。
饶是路白菲平时再怎样冷静淡然,这下也彻底乱了。
他把祁嘉当弟弟看待,原来祁嘉只想和他上床。
路白菲以最小心的方式轻掩上门,把私人空间留给祁嘉,随即仰头靠在一旁的墙上,在惊愕之下开始思考人生。
那些先前并不觉得异样的相处片段,此刻都一一连缀起来了。祁嘉叫他“哥”,对他说“你一开口我就很心动”原来是自己全程想得太简单,而祁嘉早就动了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