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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闲谈3(第1页)

在那烟火缭绕、熙熙攘攘的集市深处,有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那便是屠者许方的肉铺。肉铺的后院,常常弥漫着一股血腥与绝望的气息。许方宰驴的手段,残忍到让人不忍细述。他会先在地上挖出一道深深的堑壕,那堑壕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散发着无尽的阴森。随后,他将一块厚重的木板架于其上,又在木板的四周精心凿出四个孔洞。每当一头驴被牵进这死亡之地,它的命运便被无情地注定。许方会如恶魔般,强行将驴蹄塞入那狭小的孔洞之中,任凭驴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禁锢。

此时的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它拼命地晃动着身体,试图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厄运。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待有买肉之人前来,许方那冷酷的脸上毫无怜悯之色。他提起一把巨大的铜壶,壶中装满了滚烫的沸水。随着他缓缓倾斜壶身,那沸水如汹涌的岩浆,无情地倾注在驴的身上。瞬间,驴的皮毛被烫得卷曲起来,皮开肉绽,痛苦的嘶鸣声在空气中回荡,令人心碎胆寒。但许方对此却置若罔闻,他的眼神中只有对利益的贪婪与追逐。那驴在这非人的折磨下,往往要苦苦煎熬一两日之久,直至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尽,才会在极度的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最后时刻,驴的嘴巴被紧紧箝住,它无法发出那悲怆的鸣叫,只能用那满含愤怒与绝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方。那目光犹如两团燃烧的熊熊火炬,仿佛要将许方的灵魂灼烧殆尽。它的身体在痛苦中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与不甘。而许方,依旧面无表情地挥舞着手中的屠刀,他的心早已被冷酷与麻木所填满,对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无动于衷。

然而,命运的轮盘不会永远偏向罪恶。不久之后,许方突然被一场重病缠身。这场病来势汹汹,如同恶魔的诅咒。他的全身肌肤开始迅速溃烂,一块完整的皮肤都难以寻觅。那溃烂的伤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是他曾经犯下罪孽的见证。他的身体逐渐扭曲变形,竟不可思议地呈现出与他所屠之驴相似的模样。他躺在病榻之上,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痛苦地辗转反侧,口中发出凄惨的哀号。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就这样,在无尽的痛苦中熬过了四五十日,最终,他在绝望的深渊中闭上了双眼,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在病中,他饱受良知的谴责,内心深处涌起了深深的悔意与自责。他深知,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无辜的鲜血,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于是,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嘱咐儿子志学,务必尽快改弦更张,莫要再重蹈他的覆辙,继续从事这残忍的屠业。志学在父亲死后,怀着敬畏之心,听从了父亲的遗言,转而以屠豕为生。我幼年时尚能见到他,只是岁月流转,如今再也未曾听闻他有子孙在世,想必这一脉早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悄然绝嗣,徒留一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在世间流传,警示着后人莫要行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边随园征君,这位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雅士,曾在一次闲谈中,讲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又充满奇幻色彩的故事。有一人,不知因何机缘,竟踏入了那神秘莫测的冥府。冥府之中,阴森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黑暗仿佛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在那宏伟而又阴森的殿堂庑下,一位老儒正神色惶遽地站在那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仿佛一只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

就在此时,一位冥吏缓缓走来。这冥吏的面容看似威严,却又透着一丝熟悉的气息,看模样似乎是老儒的故人。冥吏上前,对着老儒作揖寒暄,那动作彬彬有礼,却又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随后,他拱手笑道:“先生平日秉持无鬼论,不知先生今日究竟是何物?”这声音在空旷的冥府中回荡,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寂静。周围的鬼众听闻此言,皆哄堂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仿佛是无数把利刃,直刺人心。老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试图寻找一丝安全感,然而,在这冥府之中,又何处能有他的容身之所呢?他只能在众人的嘲笑与鄙夷中,独自品尝着自己种下的苦果,为曾经的狂妄与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

东光之地,有个名叫马大还的奇人。他生性疏旷不羁,行事不拘小节,常常做出一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一个夏夜,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资胜寺上,为这座寺庙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马大还不知为何,竟突发奇想,裸卧于资胜寺的藏经阁之中。藏经阁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书香与神秘的气息。四周的经卷堆积如山,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佛法的深邃。

马大还正沉睡间,恍惚中,忽觉有人轻轻拉扯他的手臂。那触感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低沉而又清晰的低语:“起起,勿亵佛经。”这声音如同一记警钟,瞬间将马大还从沉睡中惊醒。他猛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位老人正静静地站在身旁。老人的面容祥和而又庄重,眼神中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马大还心中一惊,瞬间清醒了许多。他下意识地问道:“汝为谁?”老人缓缓答道:“我乃守藏神也。”马大还本就胆大,见此情景,并没有被恐惧所笼罩。此时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藏经阁内,亮如白昼。他索性坐起身来,招呼老人坐下,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想要与这位神秘的守藏神一探究竟。

“君何故守此藏?”马大还好奇地问道。老人神色庄重地回答:“此乃天所命也。”马大还心中疑团未解,又问道:“儒书汗牛充栋,却不闻有神为之守,天其偏重佛经耶?”老人微微摇头,说道:“佛以神道设教,众生或信或不信,故守之以神;儒以人道设教,凡人皆当敬守之,亦凡人皆知敬守之,故不烦神力,非偏重佛经也。”马大还若有所思,接着问道:“然则天视三教如一乎?”老人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儒以修己为体,以治人为用;道以静为体,以柔为用;佛以定为体,以慈为用。其宗旨各别,不能一也。至教人为善,则无异;于物有济,亦无异。其归宿则略同。天固不能不并存也。然儒为生民立命,而操其本于身;释道皆自为之学,而以余力及于物。故以明人道者为主,明神道者则辅之,亦不能专以释道治天下,此其不一而一,一而不一者也。盖儒如五谷,一日不良则饥,数日则必死;释道如药饵,死生得失之关,喜怒哀乐之感,用以解释冤愆,消除拂郁,较儒家为最捷。其祸福因果之说,用以悚动下愚,亦较儒家为易入。特中病则止,不可专服常服,致偏胜为患耳。儒者或空谈心性,与瞿昙老聃混而为一,或排击二氏,如御寇仇,皆一隅之见也。”

马大还听了老人这番话,心中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但他又想起世间一些现象,于是问道:“黄冠缁徒,恣为妖妄,不力攻之,不贻患于世道乎?”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此论其本原耳。若其末流,岂特释道贻患,儒之贻患岂少哉?即公醉而裸眠,恐亦未必周公孔子之礼法也。”马大还闻言,顿时羞愧难当,赶忙向老人谢罪。两人随后又畅聊至晓,直至东方破晓,老人才起身离去。马大还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竟不知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后来,有人猜测,或许是狐仙所化。这神秘的一夜,如同一场奇幻的梦境,深深地印刻在马大还的心中,也让他对世间的三教之理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与思考。

世间百态,无奇不有。百工技艺,各有其传承与渊源,而其中一项颇为神秘的传统,便是各祠一神为祖。娼妓一族祭祀管仲,只因其曾设女闾三百,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一举措被视为娼妓行业的开端,故而娼妓们将管仲奉为祖师,以祈求行业的繁荣与庇护。伶人则祭祀唐玄宗,皆因他在位时,对音乐与戏曲艺术极为推崇,设立梨园,亲自教导培养众多梨园子弟。这些梨园子弟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技艺精湛,为戏曲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伶人们对唐玄宗感恩戴德,将其尊为行业之神。这些祭祀,皆有其确凿的典故与深厚的渊源,尚属合理。胥吏祭祀萧何曹参,亦是因为他们在历史上以善于治理政务而闻名,为后世胥吏树立了榜样。木工祭祀鲁班,更是因为鲁班技艺高超,发明创造了众多木工工具,极大地推动了木工技艺的发展。他的智慧与技艺,成为了木工们心中的传奇与楷模,被世代供奉敬仰。

然而,在这众多的祭祀之中,也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荒诞不经的存在。像靴工祭祀孙膑,铁工祭祀老君之类,着实让人费解。孙膑,乃是战国时期着名的军事家,他的智慧与谋略主要体现在军事战场上,与靴工的技艺似乎并无直接关联。而老君,即老子,他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其思想深邃而玄奥,与铁工的打铁技艺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但这些行业却依旧虔诚地祭祀着他们,或许是在岁月的流转中,某些传说或误解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信仰,又或许是人们希望借助这些伟大人物的威名,为自己的行业增添一份神秘与庄重。

长随所祭祀的神,名为钟三郎。他们每逢祭祀之时,总是极为神秘,闭门夜奠,对其神名讳莫如深,外人竟无从知晓究竟是何方神圣。曲阜的颜介子曾大胆猜测:“必中山狼之转音也。”他认为这钟三郎或许与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而先姚安公听闻此言,却有着不同的见解:“是不必然,亦不必不然。郢书燕说,固未为无益。”他觉得世间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多时候,我们不必过于执着于事物的真相。就如同这个钟三郎的传说,也许它背后的真正含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引发的人们的思考与想象。这些传说与祭祀背后,或许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文化与人性的奥秘,等待着后人去探寻与发现。它们像是一扇扇通往过去的大门,透过它们,我们可以看到古人的信仰、价值观以及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与理解。在这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些文化现象如同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虽然有些光芒或许略显黯淡,有些或许被误解与扭曲,但它们依然是我们文化遗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值得我们去珍视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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