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桂慢慢撇开江风的手:“面,您想吃多少有多少,能帮我们弄回这个低保户,我们请您吃碗面,那是应当的,但别的——给不起,给不了,没法儿给。”
江风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倏的笑了,明白贺桂刚刚那句“有”是在耍他,挑眉:“如果我非要你给呢?”
“给不起。”贺桂认真地说,“您今天觉得我新鲜,觉得我硬骨头难啃起了胜负欲,明天到手了就腻了——但我不行。”
贺桂见过太多这样的上层人士,今天还在你的床上夸你好,夸你美,明天就能穿裤子翻脸,要自己保密,打掩护,扔下一沓票子当个封口费,拍拍屁股走人。
他上过那样多的床,灰的白的黑的,棉麻的丝绸的锦缎的,却从来没对人动过心,除了四年前的那个渣男,贺桂一颗心都稳稳当当地揣自己身上,没动过,没摇过——
他不敢碰感情了。
事情过了,江风可以潇洒快活扭头就走,他不成,他会困在那里边,他给不起。
别说他现在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就算有,他也该找个跟他一块儿住筒子楼里,穿着十九块九包邮的劣质t恤,蹬着三轮车自行车满村转,春天下田翻土,秋天割稻收秧的人。
反正不会是西装革履一掷千金的江风。
江风沉默着没说话,转身进屋吃了碗面就走了。
贺桂松了口气,开始倒腾他的小饭馆,饭馆开在了城里,本想把张梅一块儿接去,可他自己都还住在一间几平米翻身都困难的地下室里,实在没法儿让张梅一把年纪跟着自己受苦。
“您保重自己,我过段时间就回来。”贺桂肩上扛着两个新锅,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张梅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往他背上拍了一掌:“站直了说话!瞎矫情。”
贺桂蓦地挺直了背,扭头上了公交车。
他背后其实不仅有两个新锅,还有十三只手表、九支钢笔、六枚玉扳指,这是他从清杭带回来的。
原本是十四只手表,还有一只给了江风,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垃圾填埋场。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抵得了鹤泉的十套房,可贺桂从没变卖过。
用这些东西换来的钱去买房给张梅,那是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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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
江风摩挲着这只应该早就待在垃圾填埋场的手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助理送进来新的地皮竞拍方案,他才回过神。
又是山。
江风皱皱眉,翻了几下,目光一滞——
“去这里。”江风指着墨印出的“鹤泉”两个字,“把我下午的行程推开,我去实地看看。”
助理一愣:“这这还只是方案雏形。”
哪有雏形就要总裁亲自实地考察的?
江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