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成慌乱地把手机拿回来,捂在胸口处,没应他。
直到车子启动,他才缓缓松开手:“对不起。”
何春生“嗯?”了声:“我明白的。”
他明白叶秋成的自卑和自傲,理解他的恐慌,宽恕他的怯懦。
一个是天桥底下五十元一天的穷小子,一个是大手一挥分秒之间动辄几十亿的公司总裁——
他不怪叶秋成的敏感与退缩。
叶秋成看着前方黑黢黢的道路,被远光灯扫出一片光亮,犹犹豫豫开了口:“你今晚要不别走了。”
何春生猛地踩了刹车。
他把头重重地叩在方向盘上,安静了很久,把想要吼出声的“难道我追你七年就只是为了这个吗”的念头自我消化了很久,才重新挂起一个笑,温柔地伸手去摸了摸叶秋成的头:“我不能。”
叶秋成眨了眨眼睛:“只有你能。”
何春生问他:“我以什么身份能呢?”
叶秋成不说话了。
何春生扯了扯嘴角,重新启动车子:“宝宝,你不欠我的,这七年时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刚刚的那个吻也不是补偿,是礼物。”
他顿了顿:“永别之礼。”
叶秋成的眼眶倏然就红了。
何春生长长吐出口气:“也谢谢秋成能给我这个陪你七年的机会——以后要好好的。”
他陪着叶秋成,从叶秋成的十六岁长到二十三岁,看着他从天桥底下的破布茅草,到现在一室一厅的硬木板床。
他陪他长大,又看着他成熟。
何春生自问自己带回叶秋成的时候,那颗心绝对是干净的,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直到十八岁的成人礼。
叶秋成跑到他面前笑着递了个戒指给他,说谢谢他这两年的照顾。
玄关温暖的黄灯打在叶秋成柔软的发顶,何春生接过戒指,又低头替他拿了双拖鞋:“多大的人了,还不穿鞋子,过两天要着凉了。”
叶秋成乖顺地抬了抬脚,何春生却在这样温馨的时候,对着那双脚底冻得有些红的脚,硬了。
戒指不贵,银戒指,上面星星点点的都是碎钻,可何春生硬是戴到了现在。
叶秋成看着红着眼眶,低头看向何春生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紧挨着无名指,又紧挨着食指。
离结婚就差一步之遥,离单身也是。
何春生永远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全,不给叶秋成施加压力,也不让他失望而归。
“到了。”何春生把车停在叶秋成家楼底,安全带也没解,显然是不打算下车,更不打算上去。
他扭头看向叶秋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拂去了叶秋成脸上的泪,又缓缓抽出叶秋成掌心里的手机,把壁纸重置原始化了。
叶秋成的泪奔腾得更汹涌了。
“我今天不该来。”何春生懊恼地看着他,“哄不好了。”
上次的诀别是抽刀断水,今天的是千刀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