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啊……”陈子夜吃痛,有点委屈的眨了下眼睛,揉了揉额头,“谁知道您会这么想我……”
“这还怪上我了?”
陈子夜笑说,“我哪敢,只是除了您……也没别人会当真。”
梁季禾拿眼神问她。
“要是其他人看见那张病历单,第一反应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陈子夜就是借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做这种事。”陈子夜模仿杨叔的语气,用搞怪的声音讲话。
逗笑了梁季禾,但笑意却转瞬即逝。
一钩淡月,梁季禾的眼睛里像是罩上了一层玻璃,他在想,细说起来,连朋友都只能算是勉强。他只有戏院投资人这一种身份,可以供他说出“我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底气”。
但偏偏这一身份,是最没有立场容他改变规则的。
如果不是陈子夜,这件事只需要一通电话他就能拆解始末。
甚至不用一通电话,他对此并没有任何兴趣,只会交由旁人秉公处理。
他可以为自己的破例找到恰如其分的理由,却不能成为萤火虫、字句、流水和心动的仇敌。
但见她敞亮澄澈的眼神,梁季禾反应过来,她只是在变相拿话挤兑自己。
跟他想的并不一样。
梁季禾不跟她计较,语调慵懒,“敢情是怪我不太了解你。”
“没,是我胆小。”陈子夜笑着耸了下肩,“从小出了名的胆小。”
梁季禾沉吟片刻,低着眼勾笑问她,“哦……那某人能在别的方面也出点名吗?”
陈子夜收敛笑意,觉得事情讲开了就好,再贫嘴下去就有些逾矩了,她抿了抿嘴负责任地答复,“我会认真训练的,就算不能唱成角儿,也会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
像是习惯了她这样无声的割离,却还是不免皱眉。
过了片刻,梁季禾无所谓地笑了下,“我又不是你师父,不用给我写保证书。”
“但师父说了,您是我们的老板。”言之谆谆,“……而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只是老板?”
沉默了几秒,得不到回应,梁季禾有些恼了,目光沉沉地说,“只是老板。”
陈子夜认真地在想答案,她看着梁季禾的神色,第一反应其实是“朋友”,但又觉得身份悬殊,这样回答显得有些不自量力,更怕有套近乎之嫌,声音里带着犹豫,“……是很尊敬的人。”
梁季禾不高兴地扯了下嘴角,“我看你对谁都挺尊敬。”
“那不一样。”陈子夜说不上来,但梁季禾的眼神盯过来,强势的气息让她觉得还得继续作答,“……长辈?”
“你有我这么大的长辈?”梁季禾险些气笑。
陈子夜却重重点了下头,掰着指头细数,“有的,我小姨、姐夫和小叔叔应该都跟您差不多大。”
梁季禾挑眉,有点无语,“小叔叔?”
“……嗯。”陈子夜联想到前年回家过除夕,光她这辈分的就能坐两桌,今年添上新一辈的小朋友,还得拿小板凳再拼几桌,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家在县城,每家人都挺多的,年纪差得就比较多……”
梁季禾下意识又伸手想敲她的额头,什么事情到她嘴里都变得正经起来,他倒像个欺负小朋友的坏人。见她皱着眉微微闭眼一副慷慨就义不打算躲的样子,停下手,有点无奈地说,“行吧,梁叔叔总比梁先生顺耳。”
“其实梁先生听起来也挺不……”
没等她说完“不错”。
梁季禾再一次低下头凑近,眼睫近到可以看清颤动,陈子夜想后退一步,却被他拉住衣领。
往自己身前一带,近到陈子夜只能微微后仰才能听不见呼吸声。
拉链锁紧领口,他挡住所有凉风。
嗓音低到最暧昧的地方,“认了这么大一个侄女,是不是得发个红包……”
“……不、不用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风吹过,鼻尖似触非触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梁季禾臂弯中被松开,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对、对不起,我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