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得去市里一趟,你要是今天不去买就明天等我一起。”沈时亦笑容狡黠,“帮我保密!”
“……嗯,我不会乱说的。”
“我知道!你嘴巴最严了!”沈时亦难掩兴奋,不忘看了下窗外,提醒说,“这两天有暴雪,你出门记得带伞啊。”她扬了扬手里的衣服,连练功服都没时间换下,就赶着回宿舍换衣服和化妆。
陈子夜也习惯了,她换好衣服,跟杏如在食堂吃了个晚饭。
走到收发室门口分道扬镳,杏如约了一家不错的理发店,每逢新年总想换个发型。
陈子夜把手机横过来,又仔细扫了眼师父给的清单,决定晚上还是先就近买些瓜子杏仁之类的年货。经过收发室前,杨叔正在刷抖音,时不时抬头往铁饭盒里挖几口米饭。
“杨叔好。”
杨叔抬头,笑着跟她问好,“小子夜好啊,晚上出去逛逛啊?”
“对,我就在附近逛逛,买一些年货。”
“哦——行!是要过年了!春联什么的到时候我也得提前给戏院贴上,等余樵回来,我喊他先去贴,年轻人嘛,个子高。”杨叔主动提到余樵,说完自己都疑惑起来,“不过他最近……都挺晚回来的。”
陈子夜想了想,“可能是高三,晚自习延迟了。”
“可能是吧,不要紧,余樵这么乖,这么孝顺,他不会出去瞎晃悠的。”杨叔放心地说。
“嗯……”
陈子夜笑着挥了下手,没继续说。
她先去了一趟超市,碰上不少买年货的人,都挤在散装的瓜子蔬果前,像是除夕降临,此刻都不要钱。等她都买好时,手推车已经被人挤到一边,她礼貌地拿开几个包装袋看了看,才确认是自己的。
大包小包提在手上,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却越拿越累。
走到半路,暴雨先至,梅子熟透一般的天色,引来不辨夜白的一丛丛浓云。
陈子夜没有空余的手可以遮挡头顶,冒着小雨跑进没什么人的音像店,这是一家保留了老城区传统的店铺——不是贴着旺铺出租的标语,就是十年如一日地贴满大甩卖。
音像店老板正埋头苦读她看不懂的日语漫画书,跟她记忆里的形象一样,明明是平头,却留了一根细长的胎毛辫,陈子夜进门时,轻拍自己羽绒服上的水,被他直接喊进去:“别讲究,都一样。”
陈子夜勉强地笑了一下,把东西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她最近都没来进来过,这些磁带和光盘还是怀旧款居多,新添的极少。她轻轻伸出手指,一点一点从那些承载着勇气和晴天回忆的光盘上划过,随意停在一张,像是跟随命运得到属于此刻的签文。
“这张专辑的主打歌不错。”老板突然开口,眼神还停留在他的漫画书上,“你放吧,正好换歌。”
陈子夜无声地点了下头,找了半天才发现音像外放设备随意放在一堆代售的教辅资料上,手指冻僵了,她小心地呵了口热气,才小心地将光盘取出,放入槽内。
重新开始四处看看时,新换的歌曲《红绿灯》响起——
明明绿灯转眼变成红灯,假使相当勇敢怎可挽回自身。
若要冲损伤怎可以不留痕,来又去要找的际遇未接近。
郑融的嗓音慵懒缠绵,唱尽了女孩子站在四岔路口的迷茫和委屈,勇气好像会给人开阔。
玻璃门外,雨幕绣卷帘,一辆从戏院巷子口开出来的汽车,停在红绿灯前,车内气氛紧张,梁氏姐弟坐在后排,陈池羽坐在副驾驶。他只是跟随梁季禾来参与戏院迁居仪式的讨论,没想到会撞上梁韵。
梁韵主动说,没拿正眼看他,“我去梁季禾家接女儿,顺路一起来看看。”
“看我?”陈池羽不怕死地问。
梁韵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当然是来看看你们俩有多出息……好大一座黄金屋啊。”
“你少指桑骂槐。”梁季禾冷着眼,目光已经飘到雨中的音像店。
正欲下车,还不忘回头给了梁韵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先安个罪名的习惯,别用在我身上,我可不会惯着你。”
陈池羽偷偷抬了下肩膀,贱兮兮地回头对梁韵说,“这你得听听!人家挣得多,得听啊!”
梁韵靠近他一步,语气不善,却能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你给我滚一边去——”
梁韵没机会再跟梁季禾辩驳,她还没找到话语时,梁季禾已经先下了车。虽说没几步路,但还是林了一身雨,站在门外,模糊的玻璃之中,陈子夜的缓慢移动的身影,像是雨雾里漂浮的绵云。
世界没动,是云动,也是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