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终于,大约就是监狱长指定的那个时间,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爱德蒙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屏住呼吸,真希望也能屏住心脏剧烈的跳动。
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爱德蒙猜测这是两个掘墓人来抬他了,因为听到了他们放担架时所发出的声音。门开了,爱德蒙透过粗布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亮光。两个黑影朝他的床边走过来,还有一个人留在门口,手里举着火把。这两个人分别走到床的两头,各人扛起布袋的一端。
“这个瘦老头子还挺重的呢,”抬头的那个人说道。
他们把他放到了担架上。爱德蒙为了装得象个死人,故意把自己挺得硬邦邦地,爱德蒙感到自己被抬到了伊夫堡的高处,不久便呼吸到了夜晚新鲜寒冷的空气,感受到海边阴冷的西北风。
爱德蒙再次被放下,他的两脚突然被使劲地绑上了一条绳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担架又被抬了起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又走了五十多步的路,便停下来去开门,然后又向前走去。
波涛冲击岩石所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爱德蒙的耳朵里,那声音越来越小,他们依旧在往上走,爱德蒙开始惊慌了:他们要抬我去哪?为什么不去墓地?
“好,我们总算到啦。”一个人说。
“走远一点!上一个就在这儿停的,结果撞到岩石上,到头来还得我们收拾!”另一个说。
他们又向上走了五六步,然后爱德蒙觉得他们把他抬起来了,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他像吊床一样荡来荡去。”一!二!三,走吧!”爱德蒙被抛入了空中,以抛物线的形状往下坠落,脚上绑着的重物拖着他,使下降的速度飞快。他觉得心脏已经堵在了嗓子眼,下落的时间只有几秒钟却好像经过了几百年。终于,随着一声巨响,麻袋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当他落入水中的时候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但那声喊叫立刻被淹没有浪花里了。
爱德蒙被抛进了海里,他的脚上绑着一个三十六磅重的铁球,正把他拖向海底深处。
大海就是伊夫堡的坟场。
***
巴黎社交界最近流传一个美谈:斯图尔特家有个足不出户的大女儿,凡是去过他家做客的人,回来后无不赞叹她的美貌与修养。听说她还帮助斯图尔特子爵解决了生意上的不少问题,现在子爵的生意蒸蒸日上,资产几乎可以与银行家媲美。
艾尔莎依旧不能单独离开斯图尔特家,只有很少的几次,子爵夫人允许她在仆人的伴随下低调地游览巴黎。艾尔莎分别参观了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凡尔赛宫、香榭丽舍大道以及当时的皇宫——杜伊勒里宫。让她感到遗憾的是埃菲尔铁塔和凯旋门还没有建成,不过以后倒是可以亲眼见证到修建的过程。
马车走到杜伊勒里宫的时候,艾尔莎让车夫停下,她打开黑色的薄纱窗帘,厌恶地看向皇宫。现在在里面执政的还是查理十世,那个颁布了残暴的法令害艾尔莎入狱的人,她默默地对着皇宫在心里竖起中指。
“艾尔莎小姐,你喜欢杜伊勒里宫吗?”玛丽随着艾尔莎执着的目光看去。
“不,玛丽,我讨厌它。”艾尔莎放下窗帘。
“天啊!”玛丽惊吓地摆手,“小姐,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这么说,可是会坐牢的!”
“坐牢?”艾尔莎的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她已经坐过了!这笔账她早晚会算!
玛丽看着微笑的艾尔莎,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气。她总是弄不明白小姐每天都在思考什么,但她却越来越愿意追随着她,听她讲那些她从未听过的故事和论调。遇到艾尔莎以后,玛丽觉得自己的眼界变宽阔了,和以前同样的事物落在她的眼睛里,也能看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艾尔莎在一年的时间里又先后学习了拉丁文、唱歌、交谊舞等等贵族小姐必需的技能,钢琴和绘画她原本就会,所以只是稍加练习熟悉了一下。
子爵的工厂的确如艾尔莎所料,遭受了一次工人罢工,而这次罢工很快就平息了。子爵在艾尔莎的建议下给每人增加了适当的福利,工人们不仅安心回了岗位而且更加卖力地工作。机器化生产让子爵大赚了一笔,艾尔莎趁机以买些首饰和服装为借口向子爵请求了几笔零花钱,她把这笔钱都妥善地藏了起来,以备关键时刻使用。
斯图尔特子爵夫人对于艾尔莎近期的表现很满意,觉得该是时候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继续关在家里难免夜长梦多,子爵也对于夫人的观点完全赞同。
“我要准备举办一场舞会,把艾尔莎介绍给所有人,到时,那些巴黎的青年们一定会迷上我们家的女儿。”子爵夫人说,她正露出惯常的那种美丽却透着刻薄的笑,“我已经不太指望把她嫁入哪个名门望族,但对方也决不能降低了我们的身份。艾尔莎完全是自作孽,当初是自己把大好前途毁掉了,我猜她现在一定后悔的要死。”
“夫人,”子爵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您定好舞会的日期,我马上派人准备。”
“就定在周五晚上吧,记得给所有人发请柬。”
“好的。”子爵回答。
如果斯图尔特子爵夫人能够预知这场舞会的结局,那么她是宁肯死掉也不会举办的,现在的她兴致勃勃充满希望,并不知道这场舞会将在几天后化为她的一个噩梦。
15。脱狱
爱德蒙被抛入了大海,所幸他的手里一直攥着那把小刀,他飞快地划破口袋,挣脱出他的身体。但脚上绑着的铁球扔拖着他不断地往下沉,他弯下身子,拚命用力割断了那绑住他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