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于维尔福家来说,同样是不幸的。瓦朗蒂娜的外祖母圣·梅朗夫人去世了,她为了瓦朗蒂娜订婚的事情赶来,没想到却死在了这里。这是最近继圣·梅朗侯爵的去世之后,维尔福家迎来的第二场丧事。
维尔福家笼罩在一种惨淡的气氛下,瓦朗蒂娜尤其伤心。只有一个人私下里高兴万分,那便是维尔福夫人。圣·梅朗侯爵是国王路易十八和查理王十世最忠实的大臣之一,他的遗产相当丰厚,现在都被瓦朗蒂娜继承了,而她的婚事也告吹了,只要再来一步,那些钱就都可以留在维尔福家了。
维尔福夫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怀里抱着儿子,眼睛里满是贪婪和一种极端的母爱。
花园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维尔福,他的身边是阿夫里尼医生。
“这是上帝在惩罚我的宅子啊!多可怕的碎死啊!真象一个晴天霹雳!”维尔福感叹。
“维尔福先生,”医生说,“在那场不幸后面,也许还有一场更大的不幸。”
维尔福倒退了一步,“您想说什么?还有什么不幸?”
“我有一个可怕的秘密要告诉您,”医生说。“我们坐下谈吧。”
维尔福坐到了长椅里。医生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说吧,医生!我听着呢,”维尔福说,“我已经准备接受打击了!”
“圣·梅朗夫人的年龄当然是很老了,但她一向都很健康。”
“她是愁的,”维尔福说,“因为侯爵的死,她受了打击!”
“那不是忧愁的结果,”医生说,“圣·梅朗夫人死前的症状接连发作了三次,每次间隔几分钟,一次比一次厉害。她痉挛,嘴巴歪扭,颜色发紫。在那发病的三刻钟里,我仔细观察着圣·梅朗夫人的痉挛抽搐、最后致死的症候,我知道她是被毒药毒死的,而且还能够说出那种杀死她的毒药的名称。”
“阁下!”维尔福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这是不可能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求求您,我亲爱的医生,您或许是错了。”
“我亲爱的朋友,”阿夫里尼先生说,“事实摆在那儿,我的良心要我大声告诉您:您得调查这件事。”
“调查谁?怎么调查?调查什么?”
“如果这件事情是因疏忽而起的,注意您的仆人。如果是仇恨造成的,注意您的仇敌。”
“作为一名公正的检查官,我的仇敌多极了!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们无疑会高兴得跳起来,医生,原谅我这些世俗的念头!医生,这件事我发誓会调查的,请您暂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我亲爱的维尔福先生,”医生答道,“救人是医生最重要的责任。我要考虑的就是活着的人。让我们把这个可怕的秘密埋在我们心的最深处吧。当您找到那个嫌疑犯的时候,您就算是尽了法官的本分!”
“谢谢您,医生,我从来没有有过比您更好的朋友。”维尔福象是深怕阿夫里尼医生会收回他的诺言,急忙送走了他。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话已经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马西米兰就站在他经常和瓦朗蒂娜秘密约会的那扇门后,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上帝!真是太可怕了。”他心想,“魔鬼已经进入了这栋宅子,可怜的瓦朗蒂娜的生命是否也会受到威胁?”
他焦急地等待着瓦朗蒂娜的出现了,他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幸,也许今晚不会再出现可他一点也不打算离开,下定决心就这样等她一整夜。
二楼一扇窗子里发出微弱的光,窗帘上映出一个姑娘淡淡的影子。马西米兰等到很晚,终于忍受不住煎熬,从躲藏的地方跳出来,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险,冒着吓坏瓦朗蒂娜的危险,三步两步跨过那片被月光染成白色的花圃,穿过房子前面的那排桔子树,跑到台阶前面,推开那扇毫无抗拒的门。
他越过前厅,走上楼梯,他意气激扬,即使维尔福先生出现,他也不怕,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遇到他,就上去向他承认一切。他看见一扇门微微开着,他可以从门缝里听到哭泣的声音。他推开门走进去。在房间里,是一张床,上面的人体轮廓上盖着白床单。瓦朗蒂娜跪在床边,浑身颤抖地啜泣着。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喊她。
瓦朗蒂娜没有表示出惊奇的神色,因为她实在太伤心了,已经没法再出现其他情绪。“我的朋友,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瓦朗蒂娜,”马西米兰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始终不见你,我很担心,就翻过墙头,从花园里进来……”
“你都知道了?我家里的不幸。”瓦朗蒂娜问道。
马西米兰打了一个寒颤,医生和维尔福先生的谈话又都涌上他的心头,“我都知道了。听着,瓦朗蒂娜,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这也是我冒险来找你的原因;〃
“我怎么了?”瓦朗蒂娜问。
“我听到你们的医生说,圣·梅朗夫人是中毒而死。”
“不,不可能!谁会害一位和蔼的老人?”
“嘘,不要让人听到,那会让你也陷入危险!”马西米兰跑上去,抓住瓦朗蒂娜的手,“不管事实如何,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许死神已经在寻找下一个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