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门被敲响了。
傅岹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正了正色,“进。”
何同光从门后探出一个头,笑着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的年轻人——傅岹然认得,他叫凌昆,是本届沈杯被“寄予厚望”的一个选手,第一轮比赛中傅岹然还被安排着当众表扬过他。
“比赛结束了?”傅岹然说。
“嗯。”何同光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傅岹然面前的那幅画。但他只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一眼,随后目光便重新投向傅岹然。
倒是凌昆,对着那幅画看了许久。
“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何同光说,“我监考完才听说你来了。”
傅岹然嘴角微掀,介于嘲讽和冷笑之间。
打个招呼?打个招呼你们还能轻易让我来吗。
“一时兴起。”傅岹然知道这话说出来没人会信,却也没什么负担,“再说了,我毕竟是评委,不好缺席吧。”
何同光脸上僵了一瞬,但还谈不上措手不及。他假笑两声,“中午吃完饭就开始评,石老师也在。”
“石老师也来了?”傅岹然有些意外。
“其实,”何同光说,“不当主评委以后,石老师只要身体条件允许,每年都还是会来看看的,帮忙掌个眼。”
傅岹然面带笑意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冷冷的。
石若磊掌眼,就意味着那些败絮其中的画家被选出来,他是知情的、默许的——甚至有可能主动参与。
傅岹然很早就知道,石若磊不是闻愚白那样纯粹的画家,可事到如今还是觉得讽刺。
因为石若磊与何同光、与其他一切评委都不同。他是傅岹然的老师;哪怕是以傅岹然吹毛求疵的标准去衡量,他也是真正懂画的。
“哟,你这幅画怎么没署名?”或许是因为傅岹然要参与评审,何同光有些紧张,他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不会是想混在选手画作里考我们的眼力吧。”
“不是。”傅岹然的语调扬起,半真半假道,“那也太为难你们了。”
“傅老师这幅画,远看有点像瀑布呢。”一旁沉默许久的凌昆小声道。
“庐山瀑布”何同光啧了一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傅岹然,颇有几分指桑骂槐,“虽然你平时也不算特别正常,但一沾上闻九天,整个人的思路就变得格外曲折离奇。”
傅岹然不甚在意地笑了声。他指指这幅画,“拿个装画的筒给我。”
何同光还没说话,画前的凌昆却吃惊地转过头来,“您这幅画,不裱起来吗?”
“你不了解他。”何同光嗤笑一声,冲凌昆摆摆手,“他自己的画落到他手上,从来都是羊入虎口。”
何同光让人找来了一个尺寸合适的筒。傅岹然把画卷好放进去,夹着离开了教室。
尽管处在紧锣密鼓的沈杯二轮赛中,午餐的安排却仍然不算随意。地点定在落云楼,一起吃饭的人也不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