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天面色平静而冰冷,像是一场岩浆喷发后被冻进了冰山。
唯独石若磊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傅岹然身上——严格来说,他的目光是落在傅岹然被包扎着的右手上,灼热无比。
“是要通知你的。”闻九天迎上傅岹然的目光。他用手指了指何同光和石若磊,淡淡道,“我请来他们二位,就是为你请的。”
“只不过,在你们见面之前,我还有些注意事项要交代他们。”
“没想到,你自己先来了。”
傅岹然看着闻九天,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闻九天等不及了。他担心傅岹然阳奉阴违,所以自作主张请来了石若磊,逼着傅岹然与石若磊对峙。
傅岹然把第二条腿也架到了桌子上。他眯着眼打量着闻九天,“抱歉诸位,我和闻九天有些私事要处理,劳烦你们先出去。”
闻九天嘴唇一动,有几分愠怒之色。可还没等他开口,石若磊却先说话了。
“傅岹然。”石若磊的身体比起半年前又差了许多。他拄着拐棍站起来,仍然有几分摇晃,“你的手怎么样了。”
“你不要怪小闻。我这趟会来上海,不是因为他请了我,而是想看看你的手。”
咚、咚、咚。
拐棍每敲击一次地面,石若磊就离傅岹然更近一步。他双目浑浊,皱巴巴的脸上沟壑纵横,阳光一闪好似有流淌的水渍。
石若磊站在傅岹然的右边,颤巍巍地伸出手。他眼神颤抖,“你、你、你的手”
何同光见状连忙起身,三两步上下扶住石若磊,冲傅岹然道,“老师听说你受伤了又不肯复健,差点咯血。”
傅岹然两条架在桌上的腿一动也没动。他既不感动,也不温暖,抬头朝石若磊道,“老师,我爆出你那幅拼接画的事,你就不怪我?”
“傅岹然!”何同光厉声道。
孰料石若磊却没什么反应。他唇角极平,眼皮耷着,“你爆或不爆,我石若磊都永远是一个二流画家。反正也不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声名狼藉或德高望重又有什么区别?”
傅岹然目光冷冷的,哼笑一声,“所以你就把你想要成为的人,强加在我的身上?”
“你是一个天生的画家!”石若磊扔掉拐棍,双臂高举呐喊道,“你不能暴殄天物!你不能没有你的右手!!”
“你必须去名留青史,必须成为这个时代的印记!!”
“而你,”傅岹然看着石若磊,觉得可笑,“将作为我的老师和我一起被记下来。以后的人们每提起我一次,都会提起你一次,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