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莹从未想过九五至尊的帝王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好像是在嫉妒楚昭昭,又不止楚昭昭。
横亘在面前的敌意只是恰好落在那个名字之上,没有楚昭昭,也有太子有数不尽的皇兄。
为什么口舌单单反复纠缠她的名字,就因为目光落到她身上的第一眼,就再也无法挪开么?
这种把嫉妒扭曲保护欲的不见光的态度令楚莹后退一步,她有点悚然的反省,自已应当还没对楚昭昭生出这样过分复杂的感情。
她就是很简单的讨厌楚昭昭。
兴许是病后令楚策宁心绪变化,他并未怪罪楚莹,只是咳了几声道:“你既在太后身边侍奉,就没想过,既有人告知你真实身份,却为何不尽早再好心一点,带你进宫拿回你原本的东西么?”
楚莹恍惚了一瞬,听到楚策宁准许她去太后宫里,让她自已去问一问。
她同进来诊脉的太医擦肩而过,神色一片空白。
宫道长得像没有尽头,宫中不容马车,楚莹却好几次见过楚昭昭的马车行驶在小道上。
楚莹反反复复的想,再受宠又如何,楚昭昭假公主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了。
她把楚昭昭从宫里赶出去了,拿回她本该有的东西。楚昭昭夫婿被革去官职,自已又病重出不了门,是她才赢了才对。
寿安宫大门紧闭,门前雪都被扫净,两棵银杏古树已不再落叶,垂垂暮气随风摇曳。
两位嬷嬷仿佛没有生息的木偶人守在旁边,见楚莹带着陛下口谕前来,没有拦她。
一片老气中楚莹小心踏入,还未曾走几步,就看见榻上的太后忽的伸出手,死死钳住她的手臂来:“你来了?是皇上让你来的?”
“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他听信谣言了?”
手臂吃痛,楚莹嘶了声暗中甩开太后的手,太后恍若未觉还在近乎神经质的逼问:“哀家是一国之母,是亲封的太后,他再如何还是不敢闹太僵的。”
楚莹远远站到光影之中,看着太后陌生的眉眼,试探道:“陛下口谕,感念母后操劳忧心,恐母后凤体有恙,盼母后好好修养身体。”
太后猛地要站起来,被两边嬷嬷扶住,声音显得有几分尖锐:“哀家有何要修养身体的,分明是要收回哀家手中的权!”
她死死捏着梨花木扶手,不再惶恐谨慎的脸因为那口气涨得极红,目光死死竖在楚莹身上。
太后谨小慎微数十年,在这宫中慢慢熬着从平凡妃子到万人之上,再靠着一手真假公主削弱楚昭昭及贵妃一党,在宫中的影响力。
宫中未立后,太后便是掌权第一人。她在楚策宁面前伏低做小了这么久,才真切坐稳这个位置没多久,失火中毒连串的事令她措手不及,她都不知是何人从中作梗,回神时大权就已被拿走了,叫她如何甘心!
“你去同安阳侯传信,你去让他速速想办法。”
太后来回就这么重复着几句话,这同引她入宫,给她身份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全然不同,仿佛清晰把权势那层壳子剥开给她看,里面也不过是个年老无能之人。
楚莹脸上羸弱的表情渐渐隐没了。
她问:“母后稍安勿躁,儿臣出宫必定好好去寻法子。只是有一事不解,数年前儿臣有幸得知真实身份时,为何无人将此事一并揭发,早些将儿臣接回宫中?”
“早些?”太后反问,“早些接回来做什么?”
早些时候贵妃依旧还是贵妃,接回来一个女儿无非也只是膝下多个公主而已,接回来又有什么用,她为什么要让贵妃平白解决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