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昭在庄子上对什么都新奇。
这地方当真适合修养身形,山头景色秀丽,王家丫头还大着胆子请她踏秋,去山上捡了新滚落的栗子。
回来后将小泥炉擦净放在炭上,上头煮着花茶,格子上就将新鲜栗子和芋头慢慢烤着。就这么个炉子,就能哄得楚昭昭静坐一下午了。
她晒着太阳等芋头熟,就是穿得素净不涂口脂,也漂亮得人移不开眼。门前难免有人过路,要好奇往这漂亮庄子里看一眼。就那么几眼几眼看着,王婆庄子上来了户大人家的消息到底传开了些。
王婆对外只说是主人家的小姐来此处赏秋,要问婚嫁了没,那必然是没有的。只是人家什么富贵身份,哪是几个村头小子能攀附的,通通都被王婆笑话一通赶回去了。
“别说我是没出息,”张生摸着脑袋嘀咕,“说不定那日科举我烧高香中了,王婆还得提礼来登门拜访我,求着我娶呢。”
张生爹嫌弃他青天白日说胡话,往他屁股上踹了脚:“行了,别做梦了。你娘给你请的小先生来了,还不快自个带着束脩去接小先生。”
张生哦了句,不情不愿去门口站着。也算不上什么请先生,只是他家田地多些,能有余粮供他识几个字。他母亲觉得务农总没有出路,盼着他多识字些,日后能考中个童生也总是好的。
会试将至,过了乡试的举人们也大多进京赶考。有不少路途遥远的书生,桂榜放了后就要动身,早早往京城里赶。到了上京找份活计垫垫住行开销,日后也不必空着手回去。
张生娘就遇到了位有学识的举人书生,那位书生只落脚等口饭吃,连忙抓住这个好机会,请人来家里头好好教导番张生。
张生提着米面鸡鸭在门口等着,看见那位书生就是个跟他一般大的文弱少年,心头还有点不服。这么弱不禁风的个人,能有什么本事?
他看着自家娘把小先生迎进去,侧房里都是新晒的被褥,家里好东西都给别人了,张口闭口就是夸人家年少有学识,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因此跟这位小先生面对面时,他先问人家:“夫子是从何处来?姓什么?”
少年书生方才被簇拥了会,脸上红意还没消,闻言彬彬有礼答:“我名徐景,为春闱自郢州而来,不必同我这般客气。日后你课业有疑惑……”
“徐夫子,”张生喊得很顺溜,“你来的路上听说过村里来了个大户人家,里头那位小姐跟天仙似的么?”
这话有些无礼了,徐瑾眉头皱起,还没说几句张生已经一把抓住他,要拉着他去人家门口看个分明。
日薄如金,张生力气大的硬是拖了徐景一路,跑到王婆庄子树后,压低声音:“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仙女样子。”
“张生,此举着实无礼。”徐景阻拦,张生反而朝他努努嘴,指指那树上,要爬到上面看。
“令堂花了银子请人来关照你的课业,应当不是纵着你行这等不知礼数轻重之事的。”
眼看徐景上有了怒意,张生才讪讪摸下鼻子:“算了,徐夫子不爬就不爬。哎,有人出来了…”
徐景要走,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生生遏制住了步子。
回头看去,屋里果真有人出来了。
知遥端着碗出来,在院里寻人寻了半天没找到楚昭昭,转身才看见她缩在树下蹙眉认真盯着泥炉,好半晌才伸手试探碰碰已经软了的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