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尘表情是显然不信的,但是能让她心情松泛些许,他倒是愿意做那逗乐的。
温娘语气轻盈不少,眉间舒展,但原本就此止住的话头,温娘决定还是继续往下说,她缓缓而道:“给温家求情是他希望的,我不过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但是我不希望他最后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那么些兄弟真的没有剩下半分兄弟情义,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老虎拔了牙还有利爪,你念几分情分,人家才能念着几分情分,可李承胤却恨不能将人一网打尽。今日此举定会埋下后患,就是不知要多久才能爆发,这就像是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除非大动干戈将其砍掉,不然要提心吊胆它几时掉下。而今日这一动,年内不可能再动,不然会动摇国之根本。
“你指的按他意思行事是何意?”他可是知道李承胤很久都没有踏足凤兮宫,温娘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但是顾玉尘想起昨儿李承胤突然派他前去给一位老大臣请平安脉,难不成就是为了支开他,好让温娘去求他?
“我需要你帮忙。”想知道答案就得帮我一个忙。
“娘娘还是别想着给温家求情了。”顾玉尘其实并不纠结答案,他自认为自己算不上聪明人,只一手医术能拿出来见人,他跟在李承胤身边多年,看见的关于朝堂那些沉沉浮浮的事多数没有答案,久而久之便不执拗了,没有答案或许才是最好的答案,“其实我觉得娘娘还是多想想自己,至于温家的事恐怕我无能为力。”
“你只需要替我传话给李承胤就好,”温娘知道温家的事谁都无能为力,她也没奢求旁人能在此时帮她,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便算得上是好人,她轻声道:“我想救出温勉北,其他人我可以不管,但是温勉北得留下。”
“如果我不答应呢?”温东衡那三个儿子当中最不争气的那个,就是顾玉尘隔三差五能听见他闯祸的消息,温东衡都极其不喜,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她费心思。
温娘轻轻叹气,语气不甚所谓,“大抵会闯乾清宫,亲口告诉他吧。”
“我真是苦命。”顾玉尘听温娘叹气,望了望温娘。
她好似是一副无所谓,却又非要为之的态度,顾玉尘差点愁得坐在她床下脚踏上,干脆大家都破罐子破摔算了。
僵持良久,顾玉尘狐狸眼微微下垂。
他拿温娘实在没有办法,败下阵来像是蔫吧了的狐狸,“你说吧。”
第26章威胁她赢了
她与顾玉尘见到的次数不多,可每回她总能在他眼里看见几分复杂,他好以为掩藏得极好,实际上水平跟今日不相上下的差劲,不过幸好她这一赌赌对了。
温娘朝顾玉尘勾了勾手指,顾玉尘依言靠近了些,她语调温软绵绵,“从要肃清朝堂开始,温家和我就是李承胤手中的诱饵。温家处理之后势必要轮到他想清理的人……但是他又不能叫人觉得他意欲铲除亲兄弟,容不得兄弟的人,所以才需要皇后给娘家求情重新调查此事,他对我越是狠心,越是不闻不问,越能体现他顾念兄弟之情……”
她朝着顾玉尘歪头笑了笑,百般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头微微往上抬了抬,“纵使我不认同他的做法,可我还是选择帮他演了这场戏,温家是必死的局,只有温家没了,他怎么处理……他想处理的才不会有人置喙。你替我告诉李承胤,我按照他希望的把事情闹大,现在轮到他得给我报酬了,我要温勉北活着。”
“明明你心中不是这么想的,你又何必贬低自己,把自己弄得……费尽心思。”顾玉尘没太找出给温娘的形容词,她先前明明说的是为了李承胤好,而不是像现在说的这样是利用李承胤。
“顾医师,这算第二个问题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温娘望向顾玉尘,指尖放在外头有些凉,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顾医师知道我曾经是谁吗?”
知道,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觉得煎熬。
顾玉尘怕温娘又从他脸上看出情绪,只得背过身对着她。他跟在李承胤身边多年,定然知道些内情,只是不愿意告诉她,温娘只不过试着问上那么一问,大抵顾玉尘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温娘的包容有些过度了,就是如此他都没有发怒。
温娘见状轻笑出声,“顾医师,观人不止观面,你……掩耳盗铃了。”
这话就是赤条条取笑他,顾玉尘忍不住暗自懊恼,觉得自己在温娘面前无所遁形,偏偏每句话都能让他失措,最终他拿起药箱落荒而逃,这样的人最好从开始就不要靠近。
不过在走前温娘再三叮嘱顾玉尘,记得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末了等屋里没有人,她还是说道:“这大抵便是他心底的我,凡事皆有目地、自私又自利。”她闭上眼睛遮住眼底落寞,盘算着等着醒来便能听见好消息了,全然不怕李承胤不会同意。
“怎么,你也来替她求情?”
“我只是传话的,不是替她求情,两国交锋都不斩来使呢,别用这种眼神望着我。”顾玉尘照着温娘交代道:“她希望你能留温勉北一命,她说自己在温家暂住的一年,那些看似佛心仁慈的人待她两面三刀,倒是温勉北那人就是纨绔混账,寻花问柳、赌钱揍人都做,却是唯独让她好好活下去的人。她替你演了这场戏,这是她索要的报酬。”
顾玉尘察觉李承胤的手明显猛然收紧,他算计到方方面面,连人心都琢磨透彻,知道温娘最后会为温家求情,但他大概没猜到温娘知道他是算计她,仍旧愿意陪他演这场戏,顺道反将他一军,拿此事威胁他放了温勉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