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怪他。
她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镜心。
冷风拂至葭音面容,她只觉得眼泪似乎流干了,婆娑的泪痕黏在脸上,迎风吹得她难受。
少女认命地叹息一声,掏出手帕,准备擦拭眼泪。
忽然,于身后听到低低一声:
“葭音。”
她的手一顿,从石凳上猛地站起来,转过身的那一刻,只见那一袭袈影正立在丛林之前,眉睫微动,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是镜容,
是她的镜容。
佛子长身玉立,夜风拂动他的衣袂。
他的眸色深深,倒映出葭音鲜红的嫁衣,少女呆愣地转过头,发上金钗流苏相撞,激荡起佛子眼中的情绪。
月色汹涌着,与雨线交织,被风吹着扑在人面上。
二人就这样,无声对望了许久。
久到雨水淋湿了她身上的嫁衣,葭音怔怔地看着他,终于微颤着眉睫:
“你……怎的来了?”
他不是被清缘关禁闭了吗?
冷风扑打佛子面颊,月光映衬得他面容冷白。葭音自然不知道,一向高傲的他,是如何跪在镜吉镜和脚边,弯下百折不摧的身段,低下皎皎如月的风骨。
恳求着对自己毕恭毕敬、敬仰万分的师弟。
圣僧衣衫委地,眉目清平,可那双一向清冷自持的眼眸中,明显有情。
镜吉镜和对视一眼。
他们还是不忍看三师兄此番模样,即便是要受师父责罚,却还是放了他。
月色下,镜容一双眼定定地遥望着她。
他绕过一个小土包,径直朝她走过来,反应过来后,葭音往后倒退了半步。
她的耳边,突然回荡起清缘对她语重心长所述的话。
他是佛子,是圣僧。
是不应该沾染□□的圣人。
他是遥遥挂在天际,不容凡人染指的明月光。
而如今——
他竭力抑制着眼底的爱意,跨过丛林与月影,朝她走过来。
镜容走来时,月光落了一地。
雨水也落了一地,细密的雨线坠在佛子肩头、衣袂,将他的袖打湿。
他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就这样朝来到她身前。
言语无声,爱意汹涌澎湃。
原来天上的神灵,也会这样卑微地,为凡人弯身。
忽尔一缕檀香至。
葭音回过神来。
少女一双眸复而清明,闪烁着镇定的、冷静的光芒。她忍住心头情绪的泛动,可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她扬起脸,问他。
“镜容,你……来做什么?”
“我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