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妈妈的话让谈笑觉得好笑,这不是倒因为果嘛!她儿子忙应该首先道歉,理解不理解是权利,充其量应该是“可以”,怎么变成义务性质的“应该”了?!
不过谈笑本来就没对陆枫有什么指望,听到这话觉得结果差不多,也就没计较。而且,她还有点羡慕陆枫,自己忙不过来的时候又老妈从后面挺住,真好!
“没关系,我的工作也很忙。原本我的意思是不要办了,这样节省时间和精力,您二老也不用操那么多心。”
陆妈妈是幼儿园的老师,现在已经退休。不过跟着陆枫的爹时间久了,也带着些许霸气。居高临下惯了,对谈笑“不严肃”的态度有些看不惯:“终身大事,怎能了了!唉,你们还年轻,不知道这种事情对女人有多重要。亲朋好友,哪个不得说一声,不然孩子都有了,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万一有闲话,解释都不好解释。”
谈笑心想:今天结了明天离,难道天天办酒席?还不够丢人的!就算您能保证您儿子从一而终,我还未必对他有兴趣。虽然谈笑不打算儿戏婚姻,但是仍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对她来说,婚姻是一道必散的宴席。至于别人的闲话——她打小就是从闲话堆里过来的,早就免疫。根本不理会!
但是她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对老太太讲,“阿姨说的对。我也没什么经验,这方面就听您的吧。不过我最近要出差,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这张卡您先收着,虽然钱不多,多少是些心意,需要置办什么东西,就麻烦您了。”谈笑有点不耐烦,平常总打电话的娇娇怎么一反常态不理她了?
陆妈妈对谈笑家里的情况略有了解,试探着问:“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哎哟,看我们失礼了。最近你伯父身体不太好,等好些了一定去看看你父亲。”
谈笑眉头一拧,怎么事事都要他点头?他算老几?!
“呵呵,伯父身体不好呀,陆枫也没有和我提过。我这边工作繁忙,没来得及探望,实在抱歉。改日有机会一定过去看看。”
“哦,那你父亲方便来北京吗?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看看。”
“他啊,我问问吧,改天给您回信儿。”这一“改天”就不知道改到哪里,谈笑深谙“拖”字诀,对陆妈妈虽不敢怠慢,也没多少尊重。她觉得所谓照顾,就是在有大事急事的时候,有人出面解决问题,至于生活细节、老人心情啥的,就不是她这个外人能做的,也不是她应该做的。
以谈笑的心态,婚姻还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不是两个家庭之间。
第一次见面谈话带着一点不愉快结束了。谈笑看着陆妈妈坐着专车离开,下意识的撇撇嘴。怎样的婆婆倒是小事,真正麻烦的是她有种被套住的感觉。尽管这是她竭力避免的。
小时候,谈笑养了一只猫。白黄黑三色的小猫很通人性。人说猫不随人,放出门不认家。可是这只小猫养的和小狗一样,谈笑可以带着它出门遛弯。虽然不像小狗走的前脚跟后脚,也是前后几十米自动停下等人,绝不走开。这样通灵的小猫,和小谈笑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
直到有一天,爸爸说要搬家了,新家不许养动物,小猫必须送人。不管怎么哭,爸爸也不同意带走。小猫像知道似的,两只溜圆的猫眼无声的看着这家人,好像蕴藏着很深很深的悲伤。就在搬走前几天,小猫晚上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谈笑一想起自己的猫猫可能变成野猫就哭个不停。然后妈妈告诉她:猫本来就是野生的,它只是喜欢你才来和你一起住。其实人类从来没有驯化过它,它也从来没有拿人类当主人或者靠山。自然才是它的家。现在它回家了,这是好事。虽然艰苦一些,但是它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那叫自由。
谈笑已经忘了后来自己怎么度过那段“失恋”的日子,但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养猫了。而且,妈妈这番话深深的刻在她的印象里。今天见完陆妈妈,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只猫,即将脱离“自然”,走入人类的家庭。但是那只猫是因为“喜欢”而留下,自己呢?因为“社会惯性”、“社会压力”、“人言评价”?反正不是自愿。
谈笑只知道自己应该结婚,却始终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周嘉也好,父亲也好,压力也好,现在看来似乎都不是必然的。猫猫一生下来就到了自己的家,没得选择;而自己还可以“相亲”一下,选择一个合适的笼子,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本章完)
第7章 准媳妇
谈笑会账出店,外面天色全黑。陆妈妈这一搅合,她有点打退堂鼓了。结婚可比做案子复杂多了,自己原来设想的似乎太过简单。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
到现在为止,谈笑突然有种很茫然的感觉。在认识陆枫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世界,参透人情,甚至认为自己对人间的游戏都玩儿够了。剩下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除了钱别的都不想想了。可是,认识陆枫以后,一件又一件“新鲜事”接踵而来。谈笑突然觉得对所有的事都没那么有把握了?
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微微撬动,随之而来的是丝丝惶恐。
“谈笑,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能被情绪带动,否则将来会和妈妈一样吃亏的!”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谈笑反躬自省,大概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只是,不太了解这方面而已;从总体上讲,大方向还是我来把握的。谈笑如是解释着,心底掠过一分愧疚——对陆妈妈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很快,这丝愧疚就在扑面而来的冷风中消散殆尽了。
谈笑打开车窗,让三环上夹着浓浓汽油味的冷风把思绪冻僵冻硬冻得不再成为“思绪”。
道路两侧的路灯已经次第亮起,谈笑开着车沿着新街口窄窄的街道在车阵中慢慢前行。令人心烦的拥堵此时显得那么亲切。谈笑扭头去看街边行色匆匆的人流,打量着一张张或木然,或焦虑,或气愤,或悲伤的脸,突然发现很少有开怀大笑的!是污染太重,人们都不愿意张嘴呼吸了,还是生活太平淡,没什么值得开怀呢?谈笑摸摸自己的脸,也许是怕皱纹横生,浪费了昂贵的保养品?!
这样一路打趣着,谈笑随着车阵慢慢前行。丁字路口向北有一溜矮墙。墙那边已经拆的乱七八糟,从乱石瓦砾中就着通明的灯光,隐约可见飞檐一角,和老树枝杈。那里在若干年前或许曾有一户大家族?
一只白猫趴在墙头,懒懒的对着窄街上的行人汽车,甩甩脑袋又恢复原样。仿佛一个从上个世纪的上个世纪活下来的精灵,带着那个世界的遗风,打量着一个不相干的空间。谈笑甚至觉得自己也被这只猫打量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它的家是不是身后的那堆瓦砾?它的主人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它?这么冷的天,它呆在墙头不冷吗?
一连串的疑问占据了谈笑的大脑,一阵冲动,她甚至想立刻跳下车抱起这只猫收养了!
可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只猫抖抖身子站了起来。尾巴翘的高高的,前肢平伸,后腿蹬直,整条脊背被拉到极致,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那份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有种女王处理完政务后的轻松与高贵。谈笑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猫迈着世界上最美的模特步,在嶙峋的墙头,平滑如水的没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