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予臻才转过头来望向祈年,清冷的双眸仿佛能洞穿他的心思一般。
不过如此看来,祈年至少对沈予臻和那位老师的关系并不清楚,他大概并未深入那项计划多年的最终阴谋。
这样也好,如果他的仇恨只停留在梁泊帆和高靖昂的身上,至少还有挽回的可能。
祈年被沈予臻冰冷地审视着,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颤抖着双唇,似乎想要保持最后的冷静,但都无济于事。
眼瞅着李南承停好了车子向他们而来,末了,沈予臻还不忘补充一句:“你喜欢他对吧?过去的仇恨和未来的幸福,哪个更重要,还是得靠你自己来做抉择——陈桑他啊,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接受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
李南承是一路小跑来的,一米开外便直接扑在了沈予臻怀里,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而沈予臻也笑着将他稳稳地抱在怀中,洋溢着的幸福感跟方才的清冷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祈年是看呆了沈予臻态度的转变,还是仍然在为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拆穿而震撼,整个人就僵在原处,甚至都忽略了李南承的存在。
“小年?祈年!你怎么了?发什么楞啊——”李南承一手搂着沈予臻的肩膀,一手在祈年的眼前晃了晃,不免担忧,“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可不能连轴转熬坏了身体,你才多大啊——我可得批评批评陈桑!”
“好了好了,他们警队有纪律,你就别插手陈桑的工作了。”
沈予臻直接开了口,不知道是好心帮祈年解围,还是听着自己的男朋友自信满满地想指挥他的情敌心里不爽。
“走吧,就算季老师拜托别人在办公室等我拿钥匙,咱们也不好拖延太久。”
大概是因为李南承最近谈了恋爱温柔了不少又父性大发,临走时还不让多关心关心这个和李本溪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
“祈年那孩子还真是做事认真,比李本溪乖,还比小慈会看脸色,你说他怎么不是我亲侄子呢!”
两个人十指相扣在校园里走着,仿佛回到了大学恋爱的状态一般,虽然周遭总有或羡慕或不友善的目光投来,但他们谁也不在乎,他们从不活在别人的眼光和世界里。
心情放松下来之后,李南承便也很自然地同沈予臻唠起了家常。
“听你的意思,是想占陈桑的便宜?”
李南承瞪着双大眼睛诧异地看向沈予臻,却听他轻笑一声,继续道:“你都能看得出来祈年对陈桑有意思,我还能觉察不到?承承,你别忘了,在咱们俩的爱情里,迟钝的是你。”
李南承撅了撅嘴,仿佛只要谈到沈予臻居然安安稳稳地暗恋了他那么多年,他就觉得有些害羞甚至过意不去,只好将话题又扯回了祈年身上。
“我们都能看得出来,那陈桑也不是傻子——他装什么装啊!当时祈年一个孤儿可怜巴巴地跟着李忱砚回家过年,被他忽悠了去,为了他留下来进了京安警队跟着他屁股后边办事儿,跑前跑后的,明明跟小本小慈差不多大的年纪,却要遭受那么多考验和磨难,也不过还是个孩子……”
“你是觉得陈桑因为对你的感情,所以不愿意给任何人机会,心里对祈年有点愧疚吧。”
沈予臻说话总是一语中的,李南承被戳破了心事,只是点点头,有些难过地靠在沈予臻的肩头。
“也是对陈桑的愧疚吧……我没办法回应他对我的好,除了你,我再也没办法对任何人负责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有时候太过浓重的爱反而会成为负担——我作为竞争者,没办法客观地评判我和陈桑,谁对你爱更多一些,但谁能够有幸与你共度余生,是你自己遵从内心的选择,不该被掺杂了感动的情愫干扰。”
沈予臻淡淡地笑着,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被李南承选择的幸运。
“你总说,我在你面前永远表现得那样自信满满,可你不懂,我就是不希望你对我的怜悯多过于爱情,其实我怕极了——我害怕你不爱我,我害怕你不要我,可我什么都不能强迫你,我不能用我的深情绑架你,永远将你拴在身边……对我而言,只要你是幸福的,就够了。”
以前的李南承,从来都不懂沈予臻对自己的爱那般包容又小心翼翼,那晚激烈的争执和相互理解后的宁静,似乎让他们彼此的感情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李南承突然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手掌轻覆在沈予臻的胸口,望着他深邃的眼眸,神色极为认真。
“臻臻,我的幸福,一直都与你有关。”
*
对外宣称重新整修的高档会所此时显得十分冷清,然而最隐蔽的茶室内,依旧有两位客人隔着屏风在交谈。
往常一副悠然姿态品着茶的男人,今天却没什么心思,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死死盯着屏风另一端的人影。
反观那个人倒是泰然自若得很,从声音听来,大概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只是谈吐间异常沉稳,似乎是见惯了大世面。
“现在高靖昂也死了,我们失去了药源的供给,你有什么想法?”
男人垂着眼,语气里似乎有些紧张:“有人想要挖出三十年前被我们特意掩盖的真相。”
老者倒是不以为意,话锋一转道:“你觉得,这件事跟沈予臻有多大的关系?”
“他已经得到警告了,当年他几乎被砍断了手掌,直接断送了他的医疗生涯,这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