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钧越是追问她,桑拧月越心灰意懒。她不乐意回话,心里也蔫蔫的,便躺下来继续假寐,只当做没听见他说什么。
沈廷钧见状,将她的脸搬过来面对着他。
可她依旧不睁开眼,只懒懒的出声说:“我眼睛疼,想睡会儿,侯爷别吵我。至于周宝璐,人在做、天在看。我是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我相信她不会有好下场。”
沈廷钧便蹙起剑眉,“你是不想给自己讨回个公道?还是不相信我?”
桑拧月就说:“侯爷说笑了,我哪里是不相信侯爷,我只是不想侯爷为难罢了。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侯爷有心为我讨回公道,我心领了,只是侯爷为我着想,我却也不想让侯爷为难。”
沈廷钧看着她,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她话说的好听,可却闭着眼睛不看她。
所谓的为他着想,不过就是不信任他罢了。
沈廷钧闭了闭眼,当即起身。
桑拧月感受到身侧的动静,不由抬眸看过去,随即又忍不住侧过头来。
他应该是生气了。
想来也是,堂堂武安侯如何受的住她的阴阳怪气?
他是天子骄子,是无人敢招惹的沈候。追着他捧着他的女人多的是,连上了玉蝶的郡主都雌伏在他膝下,连朝廷重臣都不敢对他这样不敬。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才敢对他怪声怪气。
不过他走了也好,趁女干情没暴露,及早断干净。不然事情传出去,与他来说不过一桩风流韵事,对她来说却会有性命之忧。
房间内传来沈廷钧冷沉的脚步声,继而房门被打开。
他似乎站在门口处看她,但桑拧月只是闭着眼,根本不敢睁开。
暗夜中似乎有一道讽刺的轻“呵”声,继而他不再迟疑,大步迈了出去。
屋内恢复寂静后,素心和素锦一道走进来。
素锦神情还算平静,素心却有些诚惶诚恐。她问道:“姑娘,你惹怒侯爷了么?我看侯爷面色铁青,像是要杀人。”
“也许吧。”桑拧月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但她强制让自己平静下来,“把屋内的窗户都封死……”
话出口桑拧月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登时住了口。
沈廷钧应该再也不会来桑宅,那封不封窗户有什么意思?
两个丫鬟只做没看见姑娘的失态,素锦尤其善解人意,就说:“已经开春了,这时候封窗户没必要了吧?再过几天天气就彻底暖和了,到时候勤开窗通通风,屋里空气也清新。姑娘就别封窗了,不然封了还得拆,太麻烦。”
“嗯,也好。”桑拧月不再提沈廷钧,转而又想起周宝璐。
一想起周宝璐,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就坐起身,将沈廷钧告诉她的事情都说给素心和素锦,两个丫鬟自然都是义愤填膺。但是要如何为自家姑娘主持公道,如何报复回去,两人心里也没谱。
关键是,周宝璐不是一般人,她是侯府的夫人。报复她等同于得罪侯府,侯府的人能坐视不理?
桑拧月想了想就道:“得罪不起侯府,咱们还得罪不起周府么?周宝璐想把我卖了,以换取周父进京,那我们把她的算盘打破,不也是报复了么?”
素心兴致勃勃,“报复周家么?姑娘心中有主意了么?”
桑拧月点点头。
也多亏之前在周家住了几年,桑拧月知道不少周家见不得人的事儿。虽然不知道真假,但空穴不来风,她不需要亲自去查真假,她只需要将这些事情告知给与周父不对付的人,自然会有人替她收拾周父。
周父乃是徽州城六品司农丞。
司农丞,顾名思义,所掌皆与农与谷食有关。其实在这之外,司农丞还掌租税,以及官产。
这个官看似不起眼,但一涉及到“税”,就指定是个肥差。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想当初周父过继过来,那时他只是个屡次科考不第的穷秀才。是过继给桑拧月的外祖父后,周家外祖父才舍了大笔钱财,给周父在州府谋了个官儿,那时只是个正七品罢了。
按周家外祖的意思,周父举鼎绝膑、才疏学浅,这辈子老老实实做个七品官,也许能安安稳稳活到老。可周父全然不觉得这先大伯、后继父这是为自己好。只因为是周家外祖舍不得钱财,不舍得为他谋取更大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