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加乐以为楚庭觉得羞耻,又或者他会生气。他替他想了很多种情绪,可楚庭琥珀色的眼瞳里竟然是沉甸甸的悲伤,他盯着藕人的眼睛,唐加乐借用这双眼睛与他对望,指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一时说不出来。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楚庭先退了一步。
苍白的手指拭去唇边的血迹,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
楚庭的神色露出一点疲倦,脸色白得吓人,擦去血迹后,唇色也淡成青白色。他起身时大概是脚下打滑,身子晃了一下,人影一闪就转到唐加乐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唐加乐没法转头,不知道楚庭去做什么了。
在浴缸里又等了片刻,楚庭才把藕人从浴缸里捞出来,裹上浴巾送到床上去。
藕人没有体温,感觉不到寒凉,被冻得面白唇青的是浑身湿透的楚庭。
可他没顾得上收拾自己,用浴巾给藕人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把人放进被子里。在床边踟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跟唐加乐说:“刚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行不行?”
唐加乐看着楚庭冻得惨白的脸色,既觉得他活该,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现在对楚庭的心态有点复杂,既然已经发现楚庭对唐嘉阳存了那样的心思,在这个他和唐嘉阳都无力反抗的时刻,他当然不希望他在唐嘉阳身边打转。
可是,楚庭能救唐嘉阳,也愿意豁出性命去救唐嘉阳。
唐加乐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庭,只要求:“我可以当做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做了什么不尊重唐嘉阳的事,我——”
他其实没什么可以威胁楚庭的,打不过他,也没他有势力,唐嘉阳的命都在他手上捏着呢。
他顿了一下:“我不怕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听到这四个字楚庭脸色霎时雪白,他难得对着唐加乐也挤不出笑意:“好,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很晚了,睡吧。夜里有事就出声,外头有人守着。”
即使藕人不怕冷,楚庭还是仔细地给他掖了被角。他扭暗了床头的灯,顺手收走柜子上装馄饨的那只空碗,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对唐加乐说:“你想吃什么就跟我或者小淼说。要是实在不喜欢馄饨,以后就不吃了。”
走出房间,外面已是万籁俱寂。
一秀和二举在外间的屏风旁坐着,看见楚庭出来,两人神色具是一凛,忙站起来向楚庭行礼。
葛丰真正的徒弟有四个。
三红和四进一直在二楼帮着修复唐嘉阳的灵窍,而一秀和二举接了楚庭从珍珠湾大酒店收回来的魂魄碎片,在葛丰的暗室里日夜拼补唐嘉阳的魂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过脸。
这几天唐加乐这里需要人守着,而唐嘉阳那边也离不了人,葛丰就临时把一秀、二举也叫出来帮忙。
怕吵到屋里的唐加乐,楚庭没让他们多说话,只朝他们微微颔首示意,便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