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神庙里有石虫子。
不过姜红烛让她放心:那是魇神庙,石虫子算是魇神的仆从,她的石胎女人面蜘蛛身,跟魇神一模一样,石虫子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也就是说,她算是免疫。
神棍大为不满:“你这不是欺负人吗?魇神庙在魇山的山腹里,就是洞穴,我是来研究洞穴的,你还不让我实地考察?那我跟着去干什么,徒步旅游吗?”
肖芥子好声好气安慰他:“魇神庙里挺危险的,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神棍又开始话当年了,有经历的人总有这毛病,三句话离不了忆旧:“有什么危险的?我当年去昆仑山山腹,那才叫九死一生,哇,里面有能吃人的石头,嗖嗖嗖,石头身上冒出无数细丝,就跟吸管似的,一会就把人给吸干了!只留干尸在那挂着……山鬼为了避险,会赶羊过去,石头吸了羊,吃饱了,短时间内就消停了……”
肖芥子头皮过电,脱口而出:“因缘石!?”
神棍愣了一下:“因缘石?它还有名字?哇,小结子,你懂的很多啊,等一下等一下,让我记录一下!”
他从那个“阿佤人民欢迎你”的大提袋里掏出半旧的笔记本和笔,翻到最新一页:“因缘石,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肖芥子脑子里有点乱,这接二连三的,跟神棍之间也太多关联了吧,果然这世上的人,都是有缘聚头。
她努力回忆在阿喀察时看到的那块石头,说得有点乱,但神棍显然是做熟了这一类“访谈”,一条一条记得有模有样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石头上出现人形,很正常,毕竟是这一区域出丝、汲取……结出果子,嗯,也正常,摄入就应该有产出。昆仑那头,没听说过结果,可能是没人守在边上观察,果子结了就掉了,也可能是海拔过高,温度很低,无法结果,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嘛……”
肖芥子又想到了什么:“但是在阿喀察,人中招了之后只剩下头发、牙齿,昆仑是干尸啊。”
神棍回答:“同理嘛,昆仑海拔太高,温度又低,可能影响了这个……摄入消化,慢着,你说什么,阿喀察?这名字好像最近听过似的……”
他笔端抵着下巴,若有所思,忽的眼睛一亮:“是不是阿喀察,第四十七届人石会?”
好家伙!
肖芥子结巴:“你也知道‘人石会’?”
神棍倒是实在:“不知道,就是前段时间,山鬼拿了张邀请卡,问我想不想去。你知道的,千姿是领导嘛,我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位高权不重,一般有这种对外交流,他们会问问我,我一看,人和石头展览会,没劲儿,就拒了。说到哪了?哦,对。”
他又接上了之前的话头:“我在昆仑山的山肠里遇到吃人的因缘石,危不危险?魇神庙不见得也有因缘石吧?咱们可以赶头羊进去……”
可不是因缘石啊,肖芥子只好实话实说:“据说魇神庙里有石虫子,密密麻麻,嘁嘁喳喳,吃人的!”
神棍的眼睛跟饱受电流冲击的灯泡似的,又亮了一个度:“石蝗?”
靠,是叫“石蝗”吗?他居然连石虫子的学名……都知道?神棍激动地差点笔记本脱手:“我就说,洞穴值得研究!我跟你说,去昆仑那一次,我们在山肠里,也遇到了石虫子,就是石蝗。我们把它称作山肠里的清道夫,它和因缘石一样,都会‘清理’进入的人。小小的颗粒,跟蝗虫似的,前仆后继,而且,当它停着不动的时候,就是颗小石子,太有迷惑性了!”
他滔滔不绝,讲起当时为了安全,不敢贸然入山肠,先放了只牵绳的鸡进去试探,哪知道那鸡进去不久就拼命往回逃,就在逃的路上,众目睽睽之下,半边身子被吃没了,鸡身上只噼里啪啦掉下几粒小石子。
神棍恨恨:“这谁能防得住啊,你会去提防一块石头吗?静是石,动是虫,而且它们是成群活动的,我们有同伴,就倚在山壁上休息了会,谁能想到,他倚的那一处,布满了这种虫子,结果可想而知!”
是可想而知,肖芥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得承认,神棍讲的可比姜红烛详细多了,她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然后呢?”
“然后?当然靠山鬼,你想想,山鬼长年进山,从来不怕毒蛇猛兽,那些山兽还听他们驱使,为什么?据说他们之间是可以沟通的,可以靠符咒‘避山兽’。”
对哦!
肖芥子忽然想到,山鬼也是“人石会”的成员,明朝时,“人石会”几乎把魇神庙当成进修的基地,那时候怎么没有听说石蝗为患?会不会是当年的099号出面、驱赶了石蝗?
再然后,魇神庙关闭,废弃了几百年,再开启是在30多年前、为了对付姜红烛。整了个神秘兮兮的“熄灯计划”,只极少数人参与,估计那一次没山鬼,所以,当石蝗气势汹汹、卷土再来时,一干人吓得丢魂丧魄、狼奔豕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