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只是西山书院略显寒酸,恐怕没有骏马供殿下挥鞭。不过,殿下若是愿意赞助,那便是我们的荣幸了。”林蒙直言不讳。
“……”朱厚照听罢,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本宫的银子虽不富裕,但各地的进贡骏马,倒是堆积如山,这不是吹牛,这天下间的良驹,都在本宫的麾下。”
“殿下英明!”林蒙由衷地赞叹。
就在这一刻,朱厚照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林蒙牵着鼻子走,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然而,朱厚照向来心宽体胖,这些小打小闹,在他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本宫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能让那些学子小看了本宫。本宫是不是该读些书,装装样子,显得自己颇有才学?”朱厚照挠了挠头,心中暗自盘算。
“……”林蒙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朱厚照沉浸在即将成为“教授”的喜悦中,兴奋得手指不自觉地搓动起来。
回想过往,他总是被教导如何为人处世,如何读书识字,而如今,他终于要反过来教导别人,那种感觉,真是既新鲜又刺激。
在这转变的风云变幻之际,我竟意外地尝到了一丝父爱的甘甜,昔日俯首称臣,今日却似肩负江山,扮演起育人的角色。
……
朱厚照那兴奋得仿佛要跳起来的样子,让林蒙不禁怀疑自己此行是否明智。说真的,他对这位太子殿下并无太多好感。若非为了提升书院的声誉,吸引更强大的庇护,他断然不会邀请朱厚照前来。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已成定局!
随着秋风的凛冽,寒意逐渐弥漫。小冰河期悄然而至,虽然尚未飘雪,清晨的霜气却已预示着冬日的临近。
在这西山脚下,一座座暖棚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数百万亩的土地,包括荒芜的山坡,都种上了红薯。薯叶摇曳,预示着不久的丰收。红薯耐旱且生长旺盛,即便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结出硕果。这正是红薯最令人敬畏之处——土地虽宝贵,而红薯却能化腐朽为神奇。
张信手持竹片,穿梭于田间地头,记录下每一块土地上红薯的生长状况。他深知,只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和记录,才能总结出不同土地的番薯习性,进而找出最适合红薯生长的环境,以及那些生机勃勃的田地与问题丛生的土地之间的差异。
日复一日,张信带着满满的竹片回到书房,埋头于数据的分拣与总结之中。
英国公府的威严不减当年,尤其是那对历经百年风雨的石狮子,依旧威武地守护着府邸,彰显着主人的尊贵。然而,张信最近却不敢大摇大摆地穿过正门,生怕遇到那脾气愈发暴躁的父亲。
于是,他选择了一条隐秘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的小院。而每当此时,他的妻子——周王之女朱氏,总能心有灵犀地遣散仆役,两人便关起门来,朱氏帮他整理那些来自不同地林的竹片,张信则专注地记录在案。为了防止闲言碎语传到父亲耳中,他们总是小心翼翼。
今日,张信晚归,直至深夜子时。秋寒加剧,他不得不赶往龙泉观附近处理那些生长缓慢的地块。
院中微弱的灯火让他心生暖意,小洁还未安寝,定是在等待他的归来。男儿虽不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但能得此贤妻,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他加快步伐,踏入家门,却发现小洁不在,而是父亲张懋身着朝服,脸色铁青地坐在那里。
张信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慌不择路地跪地,颤抖着声音呼唤:“父亲大人。”
“你这个不肖之子,竟然如此晚归,简直是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我……”张信慌乱地伏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孩儿罪该万死。父亲,小洁她……”
“她?”张懋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你以为她去了哪里?她接到了周王府的密信,说是周王病入膏肓,已经回到了娘家。”
张信心中稍感宽慰,但转念又为那座巍峨的泰山担忧,不禁脱口而出:“父王……他病得重吗?”
“呵呵……”张懋脸色更寒,语气中带着一丝怒火:“你以为他只是病重?那周王分明是狗眼看人低,看你至今只是个副百户,还跑去与泥腿子为伍,觉得如此失身份,便假称病重,企图将女儿骗回。这虽未明说,但其中的意味,难道还不明白吗?你啊……何时才能像林蒙那般出人头地,你瞧瞧人家,即便身患重病,如今已封为伯爵,而你呢?却只知跟在人家身后耕田,耕田?那能成什么气候?简直是家门之耻,当初若能将你丢进那水缸溺死,岂不是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