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这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低垂着头,嘟囔着嘴说:“林蒙教导了儿臣一些,当然,儿臣也自有一番领悟。”
他若是直言是自己想通的,恐怕父皇十有八九不会信。
适者生存,适者昌,人应当顺应环境,方能立足于世。
朱厚照显然,正是这一理论的生动写照。
他学会了变通。
弘治皇帝眉宇间泛起笑意:“果然如此啊,能有此等见识,也不负朕对你的厚望。林蒙……”
林蒙无言以对,也懒得再解释:“臣在。”
弘治皇帝目光如炬,凝视着林蒙。
“你教导太子,功不可没。前些日子,你献上红薯,已为大功于朝,朕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赏赐,今日却灵光一闪,决定自今而后,你不必再担任东宫伴读,而是升任詹事府的少詹事。”
“少……少詹事!”
林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不是武将出身吗?这少詹事,与武将何干?自己又不是科举进士出身?
就连刘健也惊愕不已,挑眉说道:“陛下,林蒙非翰林,若任命其为少詹事,恐怕百官会议论纷纷。”
弘治皇帝负手而立:“此次任命的少詹事,非翰林之少詹事,而是羽林卫驻詹事府的少詹事,负责教授太子骑射之道。”
“……”
在遥远的未来,若太子的龙椅终将易主,那两位智者,便将成为太子真正的启蒙者,世人尊称他们为“帝师”。
想想那当朝的吏部尚书王鳌,昔日不过是位詹事,可后来连英明的弘治皇帝,也尊他为师,对他敬若神明。
在大明朝的历史长河中,从未有过武将能跻身少詹事之位,这无疑将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争议。
然而,弘治皇帝的决心已定。
林蒙,这位红薯献者,已然俘获了他的心。
太子的学识提升迫在眉睫,但现有的詹事杨廷和与少詹事王华,对太子束手无策。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儒者,即便在众人敬畏的清流中也无法破解难题,那太子该怎么办呢?
他日后的江山社稷,怎能因为学识的不足而陷入危机?
思来想去,似乎每一次太子妙语连珠,都离不开林蒙的影子。于是,弘治皇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蒙。
这位献红薯的奇才,对军政有独到的见解,更培养出众多进士,这样的人,怎能不配成为詹事?
主意已定,一切的解释权自然落在弘治皇帝的手中。他说这少詹事是什么,那便是什么。即便他原本不得入东宫教导太子,那又如何?
他将在亲军中设立一个少詹事,其职责相当于上一世的助教,协助杨廷和共同教育太子。
看着刘健等人的眉头紧锁,弘治皇帝深知此事将引起朝中非议,于是他深邃地望了刘健一眼,郑重地说:“刘卿家,朕登基以来,鲜有破坏祖制,唯恐重蹈先帝覆辙,将朝政当作儿戏。先帝曾避朝纳道,授予供奉之职,致使宫中乌烟瘴气。但今番,事关太子,朕身为父亲,岂能不为其寻觅良师?若能令太子有所收获,哪怕是一丝一毫,朕便心满意足。”
“老臣……明白了。”刘健望着太子,语气坚定:“事急从权,若有争议,老臣定当尽力调解。”
谢迁虽觉不妥,但见刘健已表态,也就不再多言。
李东阳则对此充满信心。
“这不正是太子殿下林才所提倡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势利导吗?臣赞同,若林蒙能使太子焕然一新,我们这些臣子自当喜不自胜。”
弘治皇帝放下心来,有刘健和李东阳两位重臣稳住朝局,此事便不再有阻力。
他转向朱厚照,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对你严格要求,实则出于对你无尽的关爱。你非同寻常,既是太子的荣光,更是国家的未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支撑多久?这万里江山,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守护这基业,是你的使命所在。但治理天下,仅仅是守护江山那么简单吗?
这天下百姓,他们的福祉亦系于皇帝一身的荣辱。我自问,倾注了无数心血,却仍难以实现天下太平,我寄希望于你,不求你成为古圣先贤,让四海升平,只愿你早日明理,将来能以仁爱之心治理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也是我为何对你严苛,不惜千方百计为你筹划未来的根本原因。你姓朱,便应担此家国重任,肩负起这无上的荣耀与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