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怒响,九道紫色的闪电一齐劈下,轰在于公府的东南角。于公孺婴变了颜色。那是银环的藏身之处。他突然懂了,这是银环的天劫。他的脚抬了抬,却听见产房中传来的阵阵痛苦呼声,不由得又止住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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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火了!着火了!”
那是东南方向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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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孺婴终于耐不住了,向东南冲过去。背后,是雷声中妻子的苦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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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的屋顶,焦黑的地板,小屋内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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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啊!妖怪啊!”
那是西北方向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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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桃花开得很艳丽。不过,桃花的季节就快结束了。雷声……也歇了。
产房内,是一幅血淋淋的图画。倒在地上的,是于公孺婴的母亲。死在炕上的,是于公孺婴的妻子。一地的鲜血,是他的儿子?还是女儿?
老妇人尸身旁边,一个陶器歪歪撂在地上。那是陶函国的至宝“陶函之海”。一条刚刚躲过雷劫的银环蛇正慢慢地从里面溜出来。刚出来的时候,它的身躯很小,脱离陶函之海以后,身躯慢慢变大,弹指间抒展成为一条长达九丈的大蟒。
于公孺婴哭道:“好,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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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环在陶函国边境乱串,身后是随时袭来的怨恨的眼光。它知道,那个男人还在追。雷声响起以后的事情,它有些不记得了。那一声巨响让它完全回归成为野兽。醒来后,只看见遍地的鲜血和横陈的死人,还有那个男人的箭!它马上明白怎么回事。
“婴咛——”一声声极美妙的声音传来。它的骨头突然开始本能地发软。伽楼罗的巢|穴就在前方不远处了。而身后,是整个大荒原都为之慑蠕的落月弓。
一头幼年的伽楼罗鸟从巢|穴中探出头来,看见了银环。银环停住了,它知道,只要再往前一步,只要这只幼鸟一声轻叫,将有成年的伽楼罗向它扑来。它回过了头,颤抖着幻化成少女的容貌,怯怯地凝视着于公孺婴的箭尖。
那是一点寒光,所带的怨悔,让银环感到一点淡淡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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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四 有莘不破的犹豫
荒原,大雪。
有莘不破知道自己在这个荒原中迷路了,当他第四次看见这个被雪覆盖住的土包子时。
这是隔绝陶函国南部边境的大荒原,南北三百里,东西五百里。夏天百毒孳生,魔兽横行;冬天则变成一片寸草不长的死域,一切都笼罩在茫茫苍苍的白雪中。
有莘不破从契后国逃出来一路向南。他知道,陶函国是契后国最南边的附属国,只要越过这片荒原,他就真正脱离了契后国的势力范围,真正自由了!
契后国的国王是世界上八大方伯之一,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大夏王以外最有势力的人。他强大的力量加上平和的性格,造就了这个国家举世罕有的安宁。对外面的人来说,契后国是一片乐土。但对生长在契后国的有莘不破来说,平静的岁月他早已过得不耐烦了。他梦想中的天地,应该是外面那个血光四起的世界,那个高手争雄的世界,那个充满无数爱情故事和冒险故事的世界。那才是男儿大展雄风的地方,那才是男儿追求梦想的地方!
当他即将踏进这片荒原,一个陶函国的老人试图劝阻他:“除了陶函的鹰眼铜车商队,从来没有人敢单独挑战这个荒原——特别是在冬天。”他的话当然无法阻止雄心勃勃、兴致冲冲的出走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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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莘不破第四次看到这个被雪覆盖住的土包了。他于是知道自己已经兜了四个圈子。口粮已经耗尽,只剩下半瓶烈酒。他的腿已经开始发软。空中,一只秃鹰在他头上盘旋了半天了,难道是在等待他倒下,好来啄食他的尸体?
有莘不破突然扑到在土包子上,准备装死,企图把这头秃鹰诱下来。鹰肉粗糙,但鹰血却能带来热量和力气。但慢慢陷进积雪的他马上感到“土包子”的异样。积雪之下,本应该是一抔泥土或石块,但他却挖出一个人来。淡青色的绸缎,裹着一个水晶一样的人。契后国数十年承平,教化普衍,人物俊秀,但有莘不破却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隽美的男人。他想探一下这个人是否还有心跳,却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事物——这个人的胸膛上,睡着一头娇小的银狐。有莘又伸出食指,探了一下他太阳|穴下的大动脉。良久,才感觉到一次细微的跳动:这个人还活着!也许正是那头银狐,护住了这个陌生人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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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不要救他呢?”
他已经迷路了,一个人能否走出这个荒原,已经很成问题了。如果再加上一个负担,生存的几率将会降到很低很低。
“如果我把他背上,一天以后,不过是让这个荒原多出一个比这个‘雪包子’高一倍的‘雪包子’罢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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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甩甩手,走了。
一刻钟以后,他又绕到这个晕死的人面前,不过这次不是迷路,而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