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那些实打实的功夫,师父还跟他说了很多大道理。这些大道理真烦!虽然师父说的这些大道理,他在祖父身上看得一清二楚:祖父也是遵从这些道理做人做事的吗?还是他的举动刚好和这些道理若和符节?
也许祖父和师父是伟大的,但是有莘不破却更喜欢呆在奶奶身边,听奶奶在他睡觉前给他讲一个个动人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最感动有莘不破的,是一个叫做有莘羖的男人。那是一个灭族的故事,那是一个悲壮的故事。如果祖父当初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直接造反!也许这个故事的结局会有所不同吧。可是他并不清楚在那之前,祖父是否曾有过造反的念头。自从“甘•;东西大战”之后,契后国便默默地为大禹王的子孙们守卫着东方,向大夏礼以臣节。
可是那些故事也渐渐远去了。终于,他记起了那个香甜的Ru房。那是谁的Ru房?母亲的?她在哪里?还有父亲,他在哪里?父母的早逝,给他留下的只是淡淡的、间接从旁人口中得来的回忆,这回忆浅淡得还不如这香甜的|乳汁徘徊在口舌间的温馨味道。
然后,连这|乳汁也消失了。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空白了,为什么他还有意识?
鸟!
好美丽、好威武的鸟啊!这是哪里来的记忆?为什么会隐藏得这么深?难道祂隐藏的地方是在自己的代代相传的骨血之中?难道祂是自己灵魂的最终渊源?
震动、震动,一阵大爆炸以后,这个托名有莘不破的少年终于彻底地逝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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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睁开眼睛,看见了白虎。
“嘿!好小子,还以为你早化掉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支持这么久!”白虎周围的空间正产生扭曲,祂的身体也正在消失。
“我还没死!”有莘不破闻到一股逐渐消失的清香,然后他看到了一片越来越淡的青光下,坐着颓靡的江离:“哈!我们成功了!”
“对!”回应他的不是江离,而是另一个声音。有莘不破转过头去:桑谷隽脸上的疲倦看来和江离不相上下,他身边有一垄土包,正在渐渐平服,土包中发出最后一声“兹兹……”
“蚕祖说,”桑谷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以后就靠我们自己了……啊!”就在三大始祖幻兽一齐消失以后,一股极其浓烈的妖气向他们逼了过来,此时他们三个已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龙爪秃鹰掠地飞来,一爪一个,抓住了有莘不破和江离。狻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叼起了桑谷隽。当他们三人逃到于公孺婴背后,这才看清楚那团巨大妖气的全貌:半身人形的涂山氏身下,八股妖气不受统摄地到处乱闯。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涂山氏似乎也在喘息,一条尾巴形状的妖气正试图让其它八股妖气恢复秩序。
“她居然还没死!”有莘不破叫道:“看来麻烦啊!”突然,他听见了江离的悲泣声:“师兄。”江离居然流泪了——在大荒原的时候,江离虽曾动用“慈力•;牵机引”而流泪,但那并不是因为他动了感情。而现在,他居然为若木而流下了遇见师父以后的第一滴真正的泪水。
若木睁开了眼睛,但似乎没有看见流泪的江离,他的眼光停在五色丘冢上,跟着便微笑着阖上了。一股草木清气弥散开来,飘荡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个刚刚逝世的人发出的气息,但带给所有生灵的却是生生不息的暗示。
五色丘冢飘起点点光华,在阳光下灿灿生辉,聚成一只蝴蝶形状,向七香车飞来。蝴蝶停在若木身上,消散了。微笑的若木慢慢化作青青的桑枝,混迹在七香车的各种草木之中。
当江离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时,若木已经不在了;当桑谷隽最后一声“姐姐”脱口时,蝴蝶已经消失了;桑鏖望倒了下去,不知是身体失去了力量,还是精神失去了支撑。
七香车上,多了一段连理枝;连理枝上,时而出现蝴蝶的幻影。
那是逝去的人留给还活着的人的最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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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保持清醒的于公孺婴发现:涂山氏的妖气又是一阵巨大的变异。仰头望去,那个幽怨的女人竟然也望着七香车而流下两行泪水。“她为什么要流泪?”于公孺婴能够看破一切假象,却看不破这个女人的内心。
突然,于公孺婴见身边的雒灵闭起了眼睛,他心念一动,涂山氏唯一还能控制自如的最后那根尾巴也躁动起来。但涂山氏却没有去控制它,相反,她捧着面庞,突然放声大哭,又突然放声大笑,没人知道她在哭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有莘不破不解地看着涂山氏疯狂的举措,目视于公孺婴,于公孺婴指了指雒灵。有莘不破心中一动:“心宗!”江离说过,雒灵是心宗的高手。虽然心宗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门派有莘不破并不了了,但雒灵显然正趁着涂山氏心灵出现破绽的时候大举进攻。
大股大股的妖气随着涂山氏的暴走而进一步失控,向四面八方无序地涌去。其中一股化作毒瘴,向众人冲来。于公孺婴大吃一惊,踏上一步,拦在众人前方。但他的日月弓箭擅攻不擅守,自保有余,要护住这么多人却无善法。就在妖气将撞上于公孺婴的时候,那个裹着季丹雒明和桑季、已经在众人不觉中出现裂缝的天蚕丝球飞了过来,挡在他前面,和妖气一撞,丝球裂开散落,妖气也退避三舍。
桑季全身疲软地掉在地上,季丹雒明却天神般地屹立在最前面,一个气障从他身上张扬开来,笼罩了十丈方圆,把所有人都罩在里面。强大的妖气一碰到这个气障,也马上被弹了开去。地上的桑季见季丹雒明甫脱拘束,居然还这样了得,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季丹雒明一眼扫去,有莘羖和桑鏖望两败俱伤,若木不知去向,只剩下几个年轻人在支撑大局:“哼!居然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他也来不及问明缘由了,因为涂山氏虽然已经被趁隙而入的雒灵逼得完全抓狂,但九股妖气却直觉地向扰乱它们平衡的心力之源冲来。季丹雒明的气障,在九股妖气的冲击下慢慢萎缩,季丹雒明也步步后退,气障在缩到三丈方圆的时候终于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