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千万盏,将宫墙之内照得通透明亮,四周嘈杂,仿佛对这一场表演极为感兴趣。
温暖耳边轰鸣,脸色发白,她愣着神看向裴宜笑言笑晏晏的脸蛋,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她印象之中,裴宜笑就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倒霉模样,何时敢对她这样了?
还没等温暖回过神来,宫女已经取来一把琴,裴宜笑道谢接过,寻了个琴台坐下。
文武百官都看着温暖,天子又在前,温暖怎么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出身寒门,哪里有资格比得上从小习舞的顾听兰,跳也是后来温故知当官了,她也请了老师来教了几支罢了。
在顾听兰的后头跳舞,才是自取其辱。
温暖目光移到齐四身上,齐四竟也在好奇观望,她贝齿咬紧了牙,手指甲都快要嵌入掌心的肉里了。
这个裴宜笑分明就是来让她故意出丑的!
裴宜笑坐在那儿调了调弦,抬起头,对着温暖微微一笑:“阿暖,好了吗?”
温暖僵硬回头:“……好了。”
裴宜笑垂眸,手指滑过琴弦,流出一段好听的声音来,如同溪水击石,清新自然,让人耳目一新。
琴声潺潺,悠扬之中带着几分洒脱自然,连温故知也不禁睁大了眼睛,盯着正在弹琴的女子。
一袭华丽衣裙,手指纤细,弹琴时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光辉,是温故知从未见过的裴宜笑。她竟有如此能耐……从前的裴宜笑,似乎只追在他身后讨好。
裴宜笑一支曲子动人,可温暖那边就着实配不上这首曲子了。温暖平日里还能跳出这支舞的七八分神韵,可今日这么多人在,竟只有五分像了,底下不少人都在笑话她呢!
她现在只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她又不敢,天子在上面看着呢。
裴宜笑谈完一曲,掌声雷动,温暖不敢耽搁片刻,含着眼泪回到温故知身边,偷偷哭了。
天子赏了不少东西给裴宜笑,完全忽略掉了温暖,温暖的心窝子都快被戳穿了。
宫宴结束后,裴侯爷和侯夫人还有些许应酬之事,便先让裴宜笑回去。她正要出去找繁星,却不料温故知竟然走了过来,一双温润眼眸直勾勾盯着她没动。
温故知声音压低,略微嘶哑,问她:“你竟然会弹琴?”
裴宜笑按下手,低垂眼眸,是温故知熟悉的那副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没有差别,她微微笑笑:“粗陋之技,让温大人见笑了。”
温故知目光幽深,像是要把裴宜笑整个人都看穿一般。她不急,只静静站着,浅浅微笑,没有半分动容。
半晌,冷风袭面而来,裴宜笑抖了抖肩头,温故知才道:“你从未与我说过。”
裴宜笑低垂眼眸,手中抱着的暖炉已经渐渐没了温度,她呼了口气,似是在笑话温故知一般,“温大人于我,不过是不太重要之人,没必要罢了。”
温故知的拳头猛然攥紧,他一直觉得,裴宜笑不过是一个紧追着他不放的狗而已,可今夜之后,他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样。
这是,不一样的裴宜笑,温故知从未见过的裴宜笑。
裴宜笑懒得搭理温故知,眼眸往宫外瞟了眼,默默收回目光,端庄道:“温大人若是无事,我便走了,免得旁人看了,多说闲话。”
她从温故知身旁穿过,哪里知道,一直没有动静的温故知竟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虽说他是个读书人,可好歹也是个男人,力气一大,攥得她手腕生疼。
“裴宜笑!”温故知低吼出声,“我不是重要之人,那萧重就是了?我从未想过,你竟然如此……轻贱。”
裴宜笑蹙眉,回过头,之前对温故知很假的笑意,都没了,取而代之的一片凉薄与疏离,她挑了挑光洁的下巴,冷笑一声:“轻贱?”
“与我和离还不到半年,竟然就与萧重勾搭上了。”温故知眼眸一凛,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仿佛要将裴宜笑的手腕折断了一般,“你说,是不是还未和离的时候,便已经与别人有所勾连?”
裴宜笑冷眸,没有顾忌手上的痛楚,薄凉的眼神扫过温故知,也不在他面前装什么娴静,也不要什么端庄了,红唇掀起一个嘲讽的笑来:“温故知,似你这般的人,也有资格来说我与别人有所勾连?似你这般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谈论将军?”
裴宜笑:“将军行军十载,保家卫国,是真正的大英雄。而你呢,不过是朝堂上玩弄权术的黑心人罢了,你有什么资格与将军比?”
温故知气得脸色发青。
他不能接受裴宜笑忽然变心,就算是他不喜欢她,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曾经娶过的女人,随随便便就变了心。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城内外人人畏惧的战神萧重。
那人的模样学识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温故知怒火中烧,抬手就要往裴宜笑的脸上打去,此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也只是路过的宫婢,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你要打我?”裴宜笑眯了眯眼睛。
温故知高举的一巴掌却愣住了,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看了眼四周,见到无人,是真的想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