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山觉得他们不该这样,早晚要出事的时候,沈念说‘你想太多了’。
宁迦说‘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变成同性恋’的时候,沈念说‘我们绝对不会’。
可事实是什么样的呢?自始至终看不清的人,是自己。
他们早就看清了,也都说给了自己听,只是自己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罢了。
顾执靠近的时候沈念其实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他不知道顾执要做什么,却懒懒的不想起来,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沈念有了感觉,也清醒了,却还是不想出声,他明明可以阻止顾执的,却没有这么做。
他也想看看的,看看到底是谁错了。
是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念无迹可寻,从两个人真心交换的那一刻顾执就已经是现在自己所熟悉的模样了,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
什么时候喜欢上,怎么就喜欢上了?沈念不知道。
那顾执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喜欢有多离谱吗?知道有些感情根本不被允许吗?自己明明告诉过他男生不可以喜欢男生的,他没有听话,他第一次没有听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他只是想和自己在一起,亲吻只是他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没有这种可能,沈念自己就否决了自己,顾执就算比自己小两岁也快16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儿,就算是要表明喜欢,也没必要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表明。
睡梦中的小心翼翼,生怕会吵醒对方的举动,明显是深思熟虑的。
顾执喜欢自己,这个认知让沈念只觉得浑身发冷,头脑发木。
顾执的这个吻把他所有的坚定都打得摇摇欲坠,他宁可违背沈崇山遗愿也要把顾执留在身边的决定在这一刻看来尤其的可笑。
他们没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的时候,沈念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可现在呢?他还能做到吗?沈崇山如果看到顾执对他的心思到了这个程度,会怎么想?宁迦要是确定了顾执真的对自己动了心思,又会做出什么?
沈念想不到,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了。
乱,乱得他烦躁且憋闷,可他不敢动,他怕稍一动作就要惹来顾执的查看,而自己并没有做好去面对他的准备,刚才假装自己刚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和顾执对话已经透支了他全部的演技。
顾执明天还要考试,过了明天再说吧,再说吧……
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逃避心理,即便是沈念这样从来都知道逃避是无用的人,在遇到自己根本解不开的问题时也会下意识地意识地想要逃避,他离不开这个房间,就只有强迫自己睡过去,睡过去就不想了,就不存在了。
噩梦在这一刻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沈念只想逃,逃到梦里也好。
但噩梦也容不下他,缠着他,催着他让他醒,他醒了,那些让人崩溃的问题就又一次摆在了他的面前,头疼欲裂。
很多画面,很多沈念刻意不去想的事情都一点点地浮现。
他们曾经在床上亲密无间地紧紧抱着,那个时候沈念只以为是在取暖,可顾执在想什么呢?不久之前他抱着自己在梦里发泄过,他梦到了什么?
沈念想起那个早晨下意识地蹙眉和反感。他挥散那些画面起身去洗手间,却在推门进去的时候想起了几天前就是在这里,顾执被自己撞见在自我纾解,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多,可现在去想,当时的顾执在想着谁?
冷水泼在脸上才挥走了那些荒唐的想法,沈念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没想到在抬头的那一刻他在镜子里看到了沈崇山,他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那个眼神沈念太熟悉了,沈崇山第一次委婉地提醒自己和顾执之间不该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自己。
沈念猛地回头看过去,却发现身后没有人,再回头他就又出现在了镜子里,直到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顾执走过来的声音,沈崇山才在视线里消失了。
顾执推开门的时候,沈念都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顾执被这样的沈念吓到了,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冰冷:
“念念你怎么了?”
以往每一次,不管沈念做再恐怖的噩梦,只要顾执的手牵住他就总会对那些恐惧起到一些安抚作用,但这一次并没有,在顾执碰到他的第一时间沈念就条件反射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触电一样。
顾执以为他是被噩梦吓到才有这样的反应,并有想太多,担忧地看着他,试图跟他说说话,他从来没见过沈念怕成这个样子。
“念念……”
“没事。”沈念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除了自己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再也没有其他人,他终于缓缓松出一口气,说:“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噩梦的说辞并不能打消顾执的担心,沈念看起来实在很糟糕,这让顾执忍不住地去想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竟然能被吓成这个模样,可他又不敢问,怕沈念再想起那个可怕的梦。
好在沈念恢复得很快,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就缓和了许多,好像真的只是被噩梦所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