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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领到也不要紧,下月初一,靖远侯府还会来林宝寺施布,各位父老及时来就好。”
尽管如此,还是有后至的人没听清夏平的吆喝,便询问旁人:“前面的那位小郎君刚刚说靖远侯府下次施布是哪天?”
“十月初一。”
“好好,多谢,对了,想再问一下,靖远侯府为何要施布啊?”
“哎。”抱着篮子的长脸婆子指了指布摊旁绣有靖远侯府四字的幌幡,啧啧哀叹:“是靖远侯府那位八月廿六出生的小小姐夭了,少卿大人爱女心切,到林宝寺给自己的女儿追福,顺便施布。”
“这给咱们的施布都是小数目,听说那位大理寺少卿给林宝寺敬了万两的香火钱,找了一百八十名僧众读写经文,那场面一想就很壮观,等我取完这角白布,定要进寺去瞧瞧那排场。”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那位少卿大人倒也凄惨。”听完长脸婆子的讲述后,庙会上又有不少人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布摊上的白痳布很快又放完一批,摆上新的白痳布后,夏平隐隐担忧地点数了下车上剩余的布匹,到古柏后的一辆马车前询问:“公子,小的觉得这些布不够发放到申时前,不知是不是要再临时买些来。”
“嗯,去吧。”陆宸推开车门,将腰间的荷包递给夏平:“多买些,知道的人也能多。”
“是,公子。”夏平接了荷包,很快便跑远了。
陆宸瞥了眼布摊前排得老长的队伍,眼底有一丝不安和期待。
他几乎是将近几年积蓄的财物都拿出来用于这次的布施,若最后杳无音信,财物亏失暂且不提,他只能当面找乔妈妈等人对峙,打草惊蛇,让幕后的操使者有机会处理残面,使他可能无法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结果,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愿苍天有眼,让他赌赢这场暗局,赌赢两两的生母能来找他。
睁了许久的眼睛被树下的幽风吹得干涩,陆宸收回循望的目光,阖上车门,决定抱着袖口小憩会,不想甫一靠上栏板,车外便传来敲击声。
“大公子可是在里面?”
“何事?”陆宸又推开车门。
来人是陆庭身边的仆从郭常,他见到陆宸探出身来,忙道:“大公子,林宝寺的事情侯爷已经知道了,侯爷要你现在就将布摊收拾了,赶紧回府到北堂见他。”
陆宸未料到事情竟然传得这样快,他的神情愣怔了下,一时欢喜又一时担忧。
幼儿早夭是不祥,没有人愿意将这种事情传扬出去,陆庭也是一样,他这次回去怕是少不得受顿训斥。
“郭叔,这摊子暂且收不了,我已对外宣称靖远侯府将于申时施布结束,不能失信于众。”陆宸遥望了眼夹道边的人头攒动,平静道:“我先回府见父亲罢。”
郭常无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公子先走,老奴随后就到。”
“好。”陆宸唤了车夫架马,一道明亮的鞭响后,毂轮声起,不大的青篷车开始缓慢地向人群外驶去。
北堂内,陆庭已经怒睁着眼等候陆宸多时,当听到门房过来报陆宸进府的消息后,立即走到堂侧的刀架前,将挂在上面的长鞭抽下来,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陆宸半只脚方踏进堂内,便得到陆庭的霹雳喝声:“陆如珩,你给我跪下。”
他瞧见了陆庭握在手里的软鞭子,心下一震,却也没有退缩,规规矩矩地撩衣跪地,身板立得笔直:“见过父亲大人。”
“父亲,儿子此番做确实逾矩,但儿子不后悔这样做。”
“荒唐。”陆庭注意的重点全在陆宸说的“不后悔”上,因此更加气愤,他一鞭子啪地抽在陆宸左肩上,直将陆宸抽得跪姿不稳,差点一个趔趄扑在地上。
堂内的侍众皆都被陆庭的怒气骇得缩了缩脖子,恍惚以为被打是自己。
“父亲。”陆宸稳好身形,岿然地跪在原处,解释道:“两两去得匆忙,前日她给儿子托梦,说自己衣寒食薄,想念侯府,儿子愧疚不已,这才找了林宝寺的高僧追福,施布散德,以求两两在地下得个平安。”
陆宸的解释并没有让陆庭出现半丝动容,他依旧耳廓赤红地指着陆宸嗓道:“给两两追福可以,将高僧请进侯府,你怎么做我都不管。”
“可你偏偏跑到寺院里去,还挑了十五这么一个人群积聚的好日子,说什么施布散德,求福求善,我看你就是想给你爹我求堵,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靖远侯府连着两个夏月都死了人,连连罹祸。”
言罢,又是两鞭子甩将过来。
身为习武之人的陆庭手劲大得极,仅仅几次甩鞭,陆宸背上的单薄袍子已然*被抽得破碎,直挺的后背上满是交错纵横、还未来得及泛红的抽痕。
“侯爷,已经三鞭子了,别抽了。”吕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她虽然也气陆宸在外面败了靖远候府的名声,但终究也是亲自养着长大的孩子,胸口处渐生出些心疼来,忙拉着陆庭的手,试图劝阻:“如珩他还年轻,又是第一次做父亲,一时丢了分寸,吃几次打就够了。”
“不够!”陆庭挣开吕氏的手,扬起手中的鞭子,又抽向地上的陆宸:“我身体还硬朗着呢,就敢在我眼皮子地下胡作非为,那我以后躺在床上呢,他不得一碗药将我毒死。”
“父亲永远是父亲,儿子不会。”陆宸死命压着喉中的腥甜,咬牙承诺:“此事过后,儿子一定事事先于父亲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