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捕头虽然不是一代名捕,但是在这城北嘈杂之地的名头却是很响亮。二十五六的年纪就已经干到捕头的职务,不得不让人称赞他的刑侦能力,虽没破过什么惊天大案,但是在他第四小队的辖区内无论是东街的哪个大妈丢了母鸡还是香华街上的怡红院的偷拍丢了亵衣他都能第一时间的立案侦破,名声自然不是在外的。
所谓的黑白通吃,在这位姓刁的捕头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那种隐秘的灰色味道愣是让他演绎得丝毫没有破绽,正式这样的一个人才敢穿着工装拿着板凳看着叶凌霄在街头舞剑。
不是来砸场子,也不是来收保护费,自幼学习武艺与刑侦的刁蚻天对于武术有着莫名的亲近感,而此时的他来看叶凌霄耍剑只是觉得他的这套却是很好,好到与自己的刀法到底孰优孰劣。
八字大坐于板凳上的刁捕头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处的圆柄片刀,想着自己若不是穿了一身公装正想也上去耍几下。想到此处,刁捕头眼神不由得暗淡了几分,虽不是天纵之才,但是也比那些吃着公粮就知拉屎放屁的废物上司强上百倍,只可惜,家境一般的他并没有那种所谓爬上去的机会,只能在洛阳府中当一个看管皇家后院的看门狗,这是何等的可笑与不公。
叶凌霄没有注意坐着板凳看自己的耍剑的人有着怎样的身份,作为一名剑客,他在意的是刁捕头右手虎口处的老茧。在叶凌霄看来,这位年纪并不大的官爷,对刀法的掌握程度丝毫不比自己对剑法的熟悉程度大,总而言之,此乃高手。
能够得到一位高手的驻足观赏,叶凌霄也有了足够的资本继续耍剑了,他冲着这位高手捕头再次拱手,准备再耍一套剑法来赢得掌声。
叶凌霄下巴微扬,好像丝毫不在意腰巾上的铜钱,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小练就的技巧便是一心多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似在风高云淡看着天空的他,其实早已经把腰巾中的铜钱数了个遍。不够不够,叶凌霄在心里暗叹道。
也许这些散银子和铜板足够了他这几日吃喝拉撒的开销,但是要寻找师妹可是一项大工程,在心里盘算过得他知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洛阳,要想找到师妹就需要极其广大的人脉,而获得人脉的最佳途径便是银子。
很可惜叶凌霄幼年时是被一位剑术大师所收养,如果他是被一名商人收养想必现在已经是一位富甲一方的巨贾了吧。
在茫茫的历史中,总有那么几个被称为天才的人,而所谓的天才并不是只局限于某一领域,天才即全才,只是接触的领域有所限制而已。
比如叶凌霄,他的天赋就并不局限于剑术,烹饪管理凡是他能接触到的都展现了异于常人的天赋,而老头子师父现在把山门交给他搭理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接触的越广泛将来散发的光彩就会越夺目,纵是只知烧香祭剑算卦睡觉的师父在这些后辈的问题上也有着别具常人的眼光和行事风格。
叶凌霄拔出了插在脚前土坯里的古剑,不是他不尊重这把被他师父一直珍藏的古剑,而是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地方来安置一舞罢了之后的古剑了,插回背后吧,太装了,扔在地上把,太过随便,只能有些不敬的插在了地上,像是一直筷子,又像是小时候玩尿床时土堆里那个木棍。
古剑在叶凌霄手中就像是一条水中的龙鲤,本已暗淡的剑身在他一舞之后经有了一些别样的光彩,那是如同沙漠中的旅人寻到绿洲之后的兴奋,又像是资深的嫖客找到了梦寐以求的黄花大闺女,总之是一种兴奋的光彩,当然古剑不是人,这种光彩之后懂剑的人才能察觉,叶凌霄是,老头子师父也是,可是此时的叶凌霄完全沉浸于热烈的掌声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古剑的异样。
叶凌霄摆好了架势,想要用再一套剑法来回馈观众对自己的厚爱。一字步架势排开,叶凌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古剑剑山再次微微作响。就在他要挥剑直指长空之时,一张极不识趣的手默默了拍了拍叶凌霄的肩膀。
“兄弟,这个位置是我的。”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纯手工兽皮制作的大汉,在这个对于野生动物没有什么保护的年代,兽皮制衣代表了一种心态一种生活一种力量的象征。大汉身高八尺有余,虽不及叶凌霄,但是袒露在外的肌肉已经告诉了叶凌霄此人必然生猛。两把石质大锤在大汉的右手上拖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白线。本应胡意浓郁的脸却生的极为漂亮,这是让叶凌霄有些不解的,难道说自己练成肌肉男之后也是这幅德行?回过头看着大汉的叶凌霄心头微颤,一身冷汗,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摆脱了这个骇人的念头。
自己竟然占了别人的地?原谅城里人不都是那么没眼光,眼前这位大汉就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商业眼光,这样很好,非常好。可是叶凌霄不知道的是,这天桥前的十字路口想来都是艺人争先抢夺的风水宝地,只是因为眼前这位大汉的雷霆手段,只好乖乖的挪开了自己的屁股。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没人。”瞬间收回剑意的叶凌霄拱手对着大汉抱歉说道,他不想与大汉发生什么冲突,毕竟出门在外,即使他认定大汉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在街头大打出手是非不雅,有损自己的剑客形象,更重要的是自己身后可是做了一位流氓头子似的官差。这时候叶凌霄不仅有些失神,难道哪位官差不是来观赏自己舞剑的,而是早就预料到了此番情景,来坐镇街头的?
当然刁捕头没有叶凌霄想的那般通晓前后,他只是巡查累了坐坐,顺便看看叶凌霄舞剑而已。对于皮衣大汉的出现刁捕头并不怎么意外,反而有些期待接下来事情会怎样的发展。说实在话,刁捕头对于叶凌霄有些欣赏甚至说是崇敬,能把剑法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想必师门也绝不简单,至于为何会在这舞剑挣铜板,刁捕头想了无数种可能,作为刑侦出身的他,无数种推理总有一种符合现实。
大汉听闻叶凌霄的抱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想象中的场景并不是这样。凶名在外的他并不畏惧有人来抢自己的场子,而他在意的是抢自己场子的人是谁,本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可是叶凌霄的抱歉让他竟生了几丝羞意,这不科学,这不符合客观定律,这是赤裸裸的外强中干啊!
见叶凌霄用那种江湖人最讲究的拱手礼来谢罪,羞意正浓的大汉也冲着叶凌霄拱了拱手说道:“是我没有看好自己的场子,并不全怪兄弟你。”
在大汉说话的同时,他手中那两柄看似有千金重的石锤轰然落地,沙土地上溅起了滚滚烟尘。
叶凌霄的眼皮跳了跳,因为他对于这对大石锤有着熟悉的味道,猛地装过头,发现天桥旁一酒家门前的两根红旗经不见了,再一转头,两根突木杆子突兀的扎在洛水中央。原来那大石锤竟然是两块大石墩!
叶凌霄作为一名进步男青年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的自大了,所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更恰当的是人不可貌相,大汉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叶凌霄暗自惊讶,这是他高估了自己之后的想法。不愧是有全才天赋的大弟子,第一时间叶凌霄就想出了一个既能挣到钱又不与大汉伤了和气的法子。
“这位兄台,既然你我同为艺人,不如一起。。。。。如何?”叶凌霄有些微低着身子,这并不是自甘低微,而是出于合作的诚恳,他期待大汉对自己的回应,因为他坚信着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和气生财。
大汉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叶凌霄提出的极具时代性的建议,他无法拒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在这样一个表情诚恳风度翩翩的男子面前,仿佛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尘埃。
“兄弟我就献丑了。”羞意渐退的大汉身子微低,顶着石锤的脚尖微微用力,骇人的大石锤就在叶凌霄和观众们惊愕的眼神里几个翻转过后落到了大汉的手中。手握石锤的大汉仿佛手中我得是一片羽毛,丝毫感受不到石锤的重量,再一反手配合上脚尖的再次用力,另一柄大石锤再次翩翩起舞,像玩具一般落入了大汉的另一只手中。
叶凌霄有些紧张的咽了咽的口水,二十年未曾感受到压力的他此时终于明白什么是压力和使命了,就是老头子师父口中常常念叨的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没错,大汉手中的石锤轻于鸿毛,自己背上的压力重于泰山。
“喝!”兽皮禽绸的大汉摆好了架势,浓郁的眉毛如同两把尖刀,把他的小眼睛衬托得格外有神。
叶凌霄看着大汉的架势也风轻云淡的提起来古剑,淡定,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对自己说着,百淡定为先,一定不要在气势上先矮人一头,无所谓的态度就是传说中最大的杀气。
“不知兄弟贵姓?”叶凌霄为了缓解联合表演的尴尬紧张的氛围,不着边际却又问道了至关重要的话题。如果说接下了的比试表演会演绎出性命相搏,到了最后竟然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又或是自己杀了谁,岂不是一点养分也没有?这样不好,不符合那所谓的规矩。
“我叫王守英。”大汉有些害羞的说道,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鼻音太重,最后的英字音发的并不怎么正确。
“王手什么?!”叶凌霄在心中大惊,这城里人起的名字果然非同凡响,如此惊世骇俗的名字不知这位手淫兄的父母是怎么起的。
看到叶凌霄惊讶的表情,王守英再次含羞说道:“你也可以叫我榻上小白龙,怡红楼里的姐姐们都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