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顾九黎来说,这棵树还是有些高。他将前爪搭在树干站立,只能望果兴叹,眼睁睁的看着强盗鸟继续洗劫。
红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树下的顾九黎急的喵喵叫,树上的强盗鸟却无动于衷。直到顾九黎的叫声越来越凄惨,如泣如诉,强盗鸟才突然停下糟蹋果子的行为,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的低下头。
顾九黎这才看清强盗鸟的模样。
头又宽又扁、脖子短得几乎不存在。顾九黎搜刮殆尽匮乏的词汇,终于想到该如何形容强盗鸟的外表——像是顶了个门做脑袋。
嘴尖而短,所以祸害了半棵树的红果,实际却没吃进肚子里多少。双眼异色,一只红,一只黑,瞳孔几近于无。
腿短、细长,布满毛发,整体羽毛像是灰色,但是只要强盗鸟挪动身体,改变姿势,藏在灰色下的朱红就会显露痕迹。
不同于面对身着黑黄相间连衣裙的可爱暴徒时的猝不及防,顾九黎非常清楚,树上的鸟是自然生命。
与他相同的自然生命。
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顾九黎花了些时间仔细分辨。
他没做过猫,现在的姿势会不会很奇怪,会不会不符合猫的生活习性,让树上的鸟对他心生怀疑?
虽然是他先来到这里,但是鸟先飞到树上。况且鸟是在天上飞,也许比他更早的看见果树,他要求鸟让给他几个果子会不会有些过分?
自然星球的生命见面应该怎么打招呼?这只鸟不会像身着黄黑连衣裙的可爱暴徒那样,直接打他吧?难道是他打招呼的方式不对?
仿佛带着白手套似的爪爪,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止不住的颤抖。
顾九黎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才克制住立刻转身逃跑的念头。
“喵?”
顾九黎再也不嫌弃自己的叫声又软又嗲,恨不得能更可怜些,好让树上的鸟心软,赏他几枚果子吃。
强盗鸟忽然歪头,发出声鸣叫回应顾九黎,然后飞到仅剩的没有被祸害的红果所在的树枝,又低下头看向顾九黎。
顾九黎受宠若惊,同手同脚的追到强盗鸟的正下方,昂头等待对方的投喂,生怕因为疏忽导致红果落地。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强盗鸟昂头,发出明显是代表愉快的鸣叫,细而长的尾羽疯狂抖动,落下个灰白色的团子
顾九黎本能的躲开,强盗鸟的声音从愉悦转为愤怒。
夹杂在清香中的臭味,明明白白的告诉顾九黎,他刚才躲开的东西确实是鸟屎。
强盗鸟诡计未成,不再理会树下的猫,变本加厉的祸害仅剩的红果。一时之间,不停从空中掉落的半个红果,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般绵密。
爪尖无声弹出肉垫,在草地留下深刻的痕迹。
顾九黎又生气又伤心,更想填饱肚子。他犹豫片刻,依旧觉得哪怕是被强盗鸟祸害的红果也比营养液好吃。他躲着臭味,绕到另一边,精挑细选,扒拉出半枚不曾沾染泥土的红果,露出尖锐的獠牙。
红果即将入嘴之际,顾九黎的眼角余光又捕捉到树上的动静,猛地跳至另一侧。
不久之前耀武扬威的强盗鸟,双眼紧闭,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的落在树下的泥坑里,周边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红果。
如果不算上辈子的死亡,这是顾九黎第一次亲眼目睹自然生命的凋零,他呆滞的坐在原地,脑袋随着目光在强盗鸟的尸体和七零八落的红果之间反复移动。
有毒?
死了!
腹腔再次发出强烈的抗议,顾九黎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近距离观察身体已经没有任何起伏的强盗鸟,垂着尾巴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水果有毒,草也可能有毒。
他现在是猫,吃肉、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