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带着夕儿回来,见莫熙一副怔怔的样子,不禁暗自心惊。夕儿也很懂事地自行习字去了,未来打扰。
又过了一个时辰,绿云实在看不过去,只得端了一碗牛肉面进来劝道:“姑娘,吃些东西吧。”
莫熙这才转头淡淡一笑,道:“好啊。谢谢。”
绿云摇摇头道:“就算不看在四少的面上,姑娘曾经救过绿云一次,绿云做这些小事也是应当的。”迟疑片刻,她终是将剩下的话咽下,悄悄退了出去。
莫熙一边吃面,一边却仍是留心着床上之人的动静。他却仍旧双目紧闭,无一丝要转醒的迹象。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义终于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凡至极的年轻女子的脸,一双眼睛却在沉静中露出一丝关切之意。他没由来地心中一定,神色镇定地审视了一下四周,哑声道:“我这是在哪儿?”
莫熙微微一笑道:“你是我在路上捡来的,雇了轿子好不容易才抬到朋友家,又找了郎中救治。等了好几个时辰你也不醒,可吓人了。”不等他发话,莫熙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林青,偶遇歹人,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
莫熙道:“我姓木。”接着摇摇头道:“那郎中说你中的毒了不得,他也不会治。我猜他给你吃的药是死马当活马医,胡乱开的方子。你能醒过来全靠自己的造化。”她边说边起身倒了些温茶。
李义见了就要挣扎起来,莫熙却主动将他扶起,将茶盏递到他嘴边,轻声道:“你就别逞强了,好好休息吧。晚些我给你煮些粥吃。”
李义饮了茶水,轻声道:“多谢姑娘。”心道:这位姑娘看穿着不像大户人家出身,举止毫无男女之防,却丝毫不显轻浮,应也是出于事急从权。问她芳名却只说姓不道名,可见是个知礼的。
莫熙道:“不必客气。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再睡一会儿。”说着便走了出去。
李义捏紧了手中的湛卢,就想挣扎着起身。心道:无论如何得先找到冯绍他们。勉强了半晌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半分力气都无,竟是完全动弹不得,只得又颓然倒回去。
过了片刻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又昏睡了过去。
李义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内已是漆黑一片。
莫熙是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却只轻声嘟囔着:“他怎么还不醒,粥都要凉了。可急死人了。”
黑暗中李义不禁微微一笑,出声道:“什么时辰了?对不住,我又睡过去了。”
莫熙轻笑着一边点灯一边道:“我也不清楚。你先把粥喝了再休息。”
她点了灯,转身将桌上的碗和勺子取了递给他,道:“已经不烫了。”
这一次李义倒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是就这一个动作他已仿佛耗尽了力气,竟是连碗都捧不住。
莫熙忙接了过去,轻声道:“还是我来吧。”便坐在床沿一口口喂他。
王府中虽然姬妾众多,但李义多年领兵在外,是以并无特别宠幸之人;再加上他地位尊贵又素来稍显严厉,平日里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喂东西给他吃。
他竟然略觉尴尬,迟疑着才张嘴。
如此这般,一人喂,一人吃,吃了大半碗下去,李义觉得胃中暖和,又稍微有了些力气,便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莫熙将碗递给他,仍是默默看着他吃。
见他将一碗粥全吃了下去,莫熙微微一笑,接过碗,轻声道:“你安心在此好好休息吧。”说完便吹熄了灯走了出去。
坦言
次日。莫熙一早起来去了李义的房间。他果然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玻璃种鱼形翡翠。
绿云见莫熙紧紧握着那块鱼佩,看着那张空床神色莫辨,轻声道:“姑娘你这是……你又何苦让我在粥里下药。”
莫熙转过头轻声道:“就算他是故人,也是一个不记得我,或是不想记得我的故人。不得不防。我固然不能让他死了,却也是为了卖他一个人情,结个善缘,若是日后再见也好有个余地。”过了片刻,她神色一凛,又问:“昨日之事查得如何了?”
“姑娘所料不差。昨日午后睿王一行人确实受到袭击。对方派出的全是死士,竟然直闯刑部大牢。表面上看是为了劫狱。实则是跟大牢内的犯人里应外合,来了个反包抄,杀了睿王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犯人是否是宝祥银楼的?”
“不止,最近刑部主事为了讨好睿王,让金陵城表面上看起来一片清明,竟临时抓了一大批地痞流氓进去,谁知却弄巧成拙。”
“你是说组织故意将火耗银子流出来,暴露宝祥银楼,诱睿王抓了银楼的人去审问。同时借着刑部抓地皮小混混的机会又混了一大批人进去。然后乘着李义去刑部大牢审问的时候集结大批人手,突然发难?”
绿云点点头道:“正是。睿王的贴身护卫都是一流高手,誓死血战,才护着他逃了出来。”一顿,她皱着眉神色担忧道:“姑娘,连睿王都着了他们的道。您可要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