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各归各位,却不是现在。”
说这话时,虞品言的表情格外阴沉。
沈元奇胸中涌起一股愤怒,却又隐隐觉得欢喜,愤怒是因为虞家对妹妹的抛弃,欢喜是因为能与唯一的亲人重聚。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控制好表情,问道,“那是何时?”
虞品言不答,放下酒杯道,“本侯此来只是想告诫你一句话,不经过本侯同意不要妄图认回襄儿也不许与她接触。你若是不知好歹,本侯有上千上万种办法让你和薛府彻底消失。等到哪日时机成熟了,本侯自会派人通知你。”
面对威名赫赫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沈元奇只有苦笑点头的份儿。况且,他若贸然上门去认,襄儿定是不愿随他离开。在她心里,虞府才是她真正的家,虞品言才是她嫡嫡亲的哥哥,而带她离开的自己反成了仇人。他不得不顾虑这一点。
虞品言回府后直接去了正院,老太太正歪在榻上假寐。
听见掀帘子的响动和马嬷嬷行礼问安的声音,老太太睁眼笑道,“言儿回来了?过来陪老祖宗坐会儿。”
虞品言走过去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茶,淡淡开口,“老祖宗,林氏要找的人日前已经找到。”
不知从何时开始,虞品言再也不唤林氏母亲。老太太听出不对却也无法,只略微皱眉,思量半天才反应过来林氏要找的人究竟是谁,立马坐正急问,“果真找到了?在哪儿?”
寻了四年,这下终于得了确切消息,老太太脸上禁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到底是她血脉相连的亲孙女,夜深人静之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对方,然后辗转反侧,忧思如焚。若孙女过得不好死在外面,她就是下了黄泉也无脸见虞家的列祖列宗。
虞品言拍抚老太太肩膀,语气淡漠,“老祖宗可还记得添炭致使太子妃早产那婢女?她就是林氏要找的人。”
“竟,竟是她?”
老太太脸上的喜色顷刻间退去,换成惊惧不安。
“老祖宗莫担心,她嫌疑已经撇清,眼下已被我送入水月庵。她乃允州知府赵安顺嫡长女的婢女,等我打点好赵家,老祖宗便派人去接。”
“她怎成了赵家婢女?”
老太太惊惧中又添了几分错愕。
“我那里有一份卷宗,待会儿老祖宗看完就知。孙儿还要查案,这便去了。”
虞品言让侍卫将卷宗送来,随即告辞离开,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回头慎重叮嘱,“襄儿还有一位嫡亲兄长眼下就在京城。那人孙儿已经警告过,断不敢上门来寻,日后祖母使人多看着点儿襄儿,莫让她与那人见面。”
老太太虽不明就里也觉得他说得很对,襄儿是万万不能送与别家的,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等侍卫送来卷宗,连忙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嘶嘶抽气声不断响起,引得马嬷嬷也凑过去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口里不断念佛。
两人看完,不约而同感叹道,“这可真是造孽!”
早知亲孙女是天煞孤星,却没想到她命数如此凶煞,一次克的沈家倾颓,二次克的沈家家败,三次克死沈父,四次克死沈母,五次克的沈元奇沦落为奴,前程尽毁。遇上她的商队被土匪劫杀人死财散,遇见她的赵安顺刚得的晋升机会转眼就被掳夺,碰上她的太子妃立马早产,九死一生。真是走到哪儿克到哪儿,堪称移动性祸源!
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她与虞品言仅两面之缘,两面都牵扯进刑狱之灾,前一次倒也罢了,这后一次委实凶险万分。倘若太子妃和小皇孙有个三长两短,她在狱中喊破自己身份,虞家也要跟着玩完!
老太太靠倒在榻上直揉太阳穴,脑海中不断回想苦海大师当年的判言,真是每一样都应验了!兄妹相争,不可并存!这煞星果然是与言儿来争夺命数的!这次险险避过,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命数之说颇有些虚无缥缈,她可以暂时不去理会,可更关键的是,这亲孙女的品行看着不大好啊!养育了十四年的母亲说抛弃就抛弃,走了不算还带走母亲的救命钱。养恩大于生恩,沈家做得再不对好歹也将她养大,锦衣玉食,仆役成群,样样不缺,就是家败也没亏着她半点,反让自己亲子卖身为奴继续供着她,还欲冒死送她归家。
她此番作为,就是道一句狼心狗肺也不为过啊!
把这样的人接回家中,也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老太太狠狠按揉太阳穴,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