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看着地上跪着的青年,不知为何,自他走后心里那影影绰绰的异样感,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也没叫起,进忠也没想起。
主仆二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弘历打破了沉默。
“那穆占的事,你可觉得委屈?”
进忠没想到皇上叫他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他深深地低着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的遭遇,嗓子里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再深呼吸几下后,他努力压制情绪,但声音止不住颤抖的回答:
“奴才——不委屈。”
谁知弘历听到他的回答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红着双眼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进忠身前将人一把拉起。
使进忠不得不直视他湿润的眼睛。
“朕没问苏战委不委屈,朕问的是进忠是北野。战契努委不委屈!”
进忠想努力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可怎么也实现不了。
最终,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着牙极为认真的说道:“为了大清,为了将士们少些牺牲,北野。战契努——不——委——屈!”
弘历二话没说,直接将进忠抱在怀里,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颈间,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在朕面前,你可以委屈,朕绝对会为你讨公道。
即使不是现在,也将是不远的以后。
朕,替大清众将士谢谢你。”
要知道能得到九五至尊的一声谢谢,有多不容易。
进忠伏在皇上的肩头从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低声抽泣,再到最后的放声痛哭。
弘历就这么抱着他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直到后来进忠哭到脱力昏了过去,弘历这才连忙托住怀中软倒的身体,赶紧叫人找太医。
御书房专供皇上休息的偏殿内。
进忠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江与彬在给进忠号完脉后,长舒一口气。
对着一旁焦急的弘历与李玉说道:
“进忠公公——”
弘历打断他,“他叫苏战。”
江与彬从善如流的改口,“苏总兵他近段时间郁结于心,仿佛有过极为强烈的情绪波动,伤及心神。
再加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太多,腹部有贯穿伤,就连肋骨处也有几处裂缝。
能挺到现在已是不容易,不过好在他体内有一股阳气,想来应该是他吃了什么难得的天材地宝,这才护住他的心脉。
不然依照公公残缺的身体,必定挺不过这关。
而且从脉象上来看,他已经有好几日不曾休息过了。
但好在此次他将郁结的情绪发泄出来,使他的伤,不至于再次加重,现在他并不是昏迷,而是骤然放松心神,昏睡了过去。
好生将养,定能恢复如初。”
弘历闻言这才想起,进忠还吃了人家张广泗一颗保命药呢,干脆一会儿一起补上。
李玉没想到进忠的情况这么糟糕,不过好在江与彬说好好养一养就能康复。
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待江与彬走后,弘历由于政务太多,他不得不离开去批奏折。
便派李玉在此照顾,李玉打湿一条干净的手帕,替进忠擦脸。
越擦越觉得这孩子瘦了,于是他马不停蹄的出去吩咐小太监去御膳房准备鸡汤,打算给进忠补补。
但就在李玉走后,刚刚还昏睡不醒的进忠猛地悄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