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列车从白雪皑皑的高山上出发,穿过成片的冰原针叶林,在明早会开到海拔较低的地方,再过五个小时,就会看到鸟语花香的人类世界。
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乘务员想。
她站直身体,刚想走出去,突然听见身后洗手间里发出轻轻的敲门声,那声音在逐渐平稳的轨道运行声里不大起眼,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
她疑惑地走到洗手间门前,发现门是开着的,不断闪烁的厕所灯受老化电路的影响,仅存的光线实在昏暗。乘务员走进厕所,狭窄甚至不需要转头,她没发现敲门声来自何处,却看见洗手台上放了一张白色纸条。
纸条?
她走进厕所,伸手拿了起来。
是某位旅客留在这里的垃圾吧?
真不道德,明明垃圾桶就在洗手台底下。
她叹息一声,放在以前还会感慨穷山恶水出刁民,但工作久了,她便也不去抱怨。乘务员捡起纸条,意外发觉那纸张的手感很神奇。
比绸缎要粗糙,好似浸了一层水的沉甸甸质感,字迹非常秀气。
“她见到了……她和她的母亲?”乘务员把字条抬起来,对着忽明忽暗的光慢慢读了出来,她迟疑地看着这语焉不详的纸片,无奈一笑。
是恶作剧的纸片吧,写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咔哒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了锁。
她捏着纸条猛然回头,望着身后空荡的走廊,忍不住呼出一口。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大惊小怪,刚转回头,眼前镜子里徒然出现另一个女人的脸。
诡谲地笑着,脸部肿胀而发青,女人从镜子里伸出干枯的爪子,叩住了乘务员眼眶欲裂的眼珠和张大的嘴。
列车停下,任雀推着购物车上了拥挤的车厢,满是酸臭味的人群睁开悻悻的眼睛。他来到票号所在的卧铺,把装着楚虞的包先扔到上铺去。
“啊呜——”
短促的吃痛叫声从上铺传来,海绵宝宝手提袋和白被子摩擦起来,楚虞正试图挣脱拉链的束缚。任雀低低一笑,正想去餐车买点东西回来吃,便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瓷娃娃模样的小女孩,用白白胖胖的短指头揪着他的衣服,眼里裹着童真。
“大哥哥,你的东西在动。”
小女孩目测四五岁,扎着两个冲天辫,她说话奶声奶气,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有神的很。
“大哥哥没有东西在动。”任雀拿出专业哄小孩的表情,他蹲下身,风衣和地上的灰尘来了个亲密接触。他把胳膊搭在膝盖上,微微仰头去看小姑娘。
小女孩咬着手指甲,先是看了他一会,转而抬头,用满是口水的白胖手指指向上铺:“可是,那个小哥哥不是大哥哥的东西吗?”